抬头看向楚昭王,凛然道:“我已受聘于令尹府上,论忠论义,不当侍二主。”
话音落下,楚昭王还没讲话,一旁的子西却是跽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若是如此,先生不必担心。虽入申门下,申亦为楚国而行。今先生另谋,聘于王子宽,亦是为楚国而行。故而同忠同德。申更不会因为先生离府另教而心生不满。”
上头的楚昭王没有说话,施夷光亦是偏着头,看着跽坐着的子西,亦是没有回话。
“令尹大人都这么干脆,秉文小先生怎么还如此扭捏。”一旁的另一个大夫开口笑着揶揄道。
施夷光转头,看向那说话的人,这个大夫,她自然认识。当年长卿先生来楚时,对她讲的第一个人是令尹熊申,第二个人便是面前的这个老者。
楚大夫,申包胥。是伍子胥心心相惜的老友。也是伍子胥旗鼓相对的对手。
当年吴国进攻楚国几近灭国。便是面前这老头,跑去秦国借兵。在秦庭外头不吃不喝哭了七天七夜。这才感动了秦王,发兵救楚。
这也是后来历史上著名的‘哭秦庭。’
申包胥看着施夷光,目光落在她那双看似沉静的眼睛上。对视一眼,那双琥珀色的双眼里头隐藏着的不安分和狡黠,让他笑容一顿。
一眼之后,施夷光回过了头。其实对于她来讲,入楚宫,能做王子先生,看似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但她想不通一点。
明明她跟熊章同生共死过,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楚昭王都该劝她为熊章所用。共患难的情谊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可现在不仅不将施夷光放在熊章哪里,还把她放在了同是嫡子的胸宽那里。
这是什么个意图?
施夷光摸不到头脑,也不敢妄自应允。
再者,施夷光从一介平民,若是搅入了楚宫之中,前途未卜。这事儿是一开始她便排斥的。
“先生应是不应?”上头的楚昭王又开口道。此时声音已经不似一开始的温和了,带着些许的不满。
他登上这王位之后,还没见得这般推拒自己的人。
施夷光抬头,看着楚昭王,坚定的摇了摇头:“草民不敢应。”
“不敢应?”楚昭王反问道:“先生这话倒是怪哉。何为不敢?”
“我非楚国贵族,身贱卑微,如何敢乱应?”施夷光站得笔直,看着楚昭王,面上板着。却也没有怯意。
“非贵族如何?”楚昭王听着施夷光的话,似乎懂了她所指,接道:“我楚国虽贵族之外难以入仕,却也不是没有。多有贤德大才之人做我楚国高位者。先生若有大才,有何不敢?”
楚昭王勉强算得上个贤明的君主,比起他爹那个逼走伍子胥招来灭国之灾的楚平王来讲,对于贤才之士多有爱戴。
“草民自然知道,伯宛便非楚国贵族之人,亦能官至楚国大司马。”施夷光看着楚昭王说道,话音不卑不亢,似乎说的只是一个事实,倒没有讽刺谁。
只是话音落下,宫殿之中一瞬便安静了起来,赫然无声。
旁边跽坐在子西位下的楚国大司马子期,面上却是板了起来。
前司马伯宛非楚国人,为人忠贞禀直,又擅长带兵打仗。也曾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就这么一个忠义之士,却因太子少师无忌谗言,被前令尹囊瓦斩杀。且灭了全家,烧死了伯宛一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