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有些庆幸将如娘的貂皮大衣抵给了南北通货的老板,现如今他身上用得是件土麻褡裢,可是里头还放着如娘的人皮,他想着顿时背脊上生出汗来:“回大人的话,小人给儿子买的抓周礼。”
“抓周礼,一把桃木剑?”闻之庚道。
昭然硬着头皮面带谄媚之色:“小人家里买不起真剑,但也盼着小儿能像大人那般混出个人样,那也算是小人祖上冒青烟了。”
他心中却龇牙地想若是我儿混成你这般人模狗样,那我坟头肯定是让狗尿给浸了,他也不去细想自己的坟头只怕比让狗尿浸了也强不到哪里去。
闻之庚果然听罢了脸上露出嫌恶之色:“狗东西,倒是会做白日梦。”
“是,是。”昭然弯腰应道,他在心里回了句,“狗东西骂人!”
闻之庚突然抬出手将昭然的下巴给抬了起来,他的手指冰凉,触及令昭然的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大,大人,小人这张皮色一般。”
闻之庚喝斥道:“闭嘴,我说一句,你跟着我念一句。”
昭然眨巴了两下老眼哭丧着脸道:“你大人想我说什么?”
闻之庚已经轻启红唇:“你个不孝子,敢揍你爹爹……”
昭然吓得牙齿上下打战得几乎悉数都飞了出去,他颤声道:“大人,小人,小人家中有八十岁的老母,儿孙年幼……”
“快说!”
昭然只好如丧考妣地道:“你,你,你个不孝子,敢,敢揍你爹爹……”
“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来?”
昭然的下巴都快被闻之庚给捏碎了,他忍着疼跟着道:“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来?”
他当时说这几句的时候何等快意,眉飞色舞,如今讲得结结巴巴,如丧家之犬形貌自然天差地别,闻之庚听了略微垂了一下眼帘,昭然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即然起了怀疑只怕自己今日要走不脱了。
他脑子里正苦苦思索着逃命之法,却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阵铃铛声,音色隐隐,却像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间,叫人神一振,似醍醐灌顶,犹如灵境拂尘,令人顿生智花。
“佛子!”闻之庚低语了一声,突然弃了昭然,腾身而去。
昭然从地上爬起来,咳了两声便往巷子外跑,等他跑出了巷子就见一群身着白色袈裟的佛门弟子正在路过,他们蓄着乌黑长发,头戴着雪笠,长衣迎风翩飞,落步却悄然无声,给人一种罗袜生尘,缥缈以仙之感。
“原来佛子就是一群还没有剃度的小和尚啊。”昭然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心中暗道。
队列最前面的人手中持着一只金色佛杖,杖顶是一座佛塔,四周飘动着一圈金色的小铃铛,每走一步,那些铃铛便会飞起,划出金色的弧形。
整条长街都安静无声,哪里还有方才附马公主通过时的窃窃私语声,所到之处莫不是面带虔诚之色,跪伏于地候着佛子们通过。
“这假和尚倒也有些门道。”昭然呶呶了嘴,心想只是比起他们修道之人那份只管降妖伏魔,却深藏功于名的仙家气度差远了。
“哼,道不与僧谋!”昭然心里想着闻之庚还在附近,调头就急急地出城奔三囤村去了。
出了城,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胡三的踪影,不禁心想到底山民朴实,带了路却不愿分毫报酬,他哪里晓得胡三跟他分别之后,连柴禾都没顾得上卖,又奔上二三十里地返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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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知道狗奴的鼻子好,至少能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