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去冲撞亲传弟子。”
“你被打是活该。”
“二十鞭刑是你该受的。”
所有声音环绕着他,让他又气又笑,有口难言,攥紧了手大口喘息,想要大声喊“凭什么”。
他真的好委屈。
然后在被鞭子抽到意识模糊时,恍恍惚惚听见有人问——“道歉呢?”
“什么?”
昆鹫眼神迷离地看着刑柱外的青石路,那里没有一个人。
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某个下午,在炙热的焦火山中,听见水镜边眼神空洞的瘦小姑娘冷酷说:“我想让同意罚我的人,都受一次我受过的鞭刑。”
——施给昆鹫的,迟到的鞭刑,终于来了。
……
震惊!高级弟子昆鹫疑似惹恼了新晋亲传弟子,对方竟是这位大人物点名要的天才?
一则八卦消息迅速口口相传,蔓延到整个门派。
昆鹫好不容易千疮百孔地走出门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他曾经有多享受门派阶级制度给他带来的横行霸道的红利,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这是相互的。
他能欺辱身份不如他的人,别人也会因为他惹恼了更高等级的弟子而远离他。连平日对他跟前跟后的那两个内门弟子,也对他视而不见了。
少年懵了。
他的自尊心格外强,所以格外煎熬。
硬着头皮低调做人两日后,复仇的火苗在心头撺掇。
他这种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慕以南没了啾啾黑化帮他洗白,姑且还是个聪明秀致的少年,昆鹫没了啾啾帮他洗白,又不像在原著中那样顺风顺水保持天纵英才的人设,就真的只是个蠢货了。
他竟然还觉得可以去挑衅啾啾。
休养了两日,不顾义父罚他禁足,少年偷偷跑了出来。
他找了半日也不知道钟啾啾在何处,却在紫霄山深处撞到了章闻古,在黑暗中一闪而过,似乎怕被人瞧见,形迹可疑。
少年跟了上去。
对方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昆鹫皱着眉找了半日,才找到间屋子,隔着门,正好听见他想要收拾的仇敌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紫霄仙府就像个巨大的养殖场,所谓的亲传弟子,是被养来供掌门长老等人夺舍的肉|身。而更次一些的高级弟子,是供师尊真人等夺舍用的。”
“所以门派为什么看重天资而不看重实力——因为天资能随着肉身供给那些人享用,实力却不能。”
啾啾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飘荡,没有任何情绪色彩,可这过于理智公式化的语气,更让人信服。
她做题似的在墙上把重点都写了下来,那“夺舍”“肉身”几个字,让屋中几人屏息凝神,不可置信。
火把桀桀跳动,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
为什么紫霄仙府的阶级感如此强烈,因为门派本来就需要这从下往上层层供奉的关系。为什么紫霞仙府不得随意进出,因为要掩人耳目,防止逃跑。
为什么亲传弟子不能见人,为什么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所谓的飞升。
所有疑问都得到了回答。
紫霄仙府掌管着整个修真界,牢牢把持着天下资源,便是为了抛下美好的诱饵收集他们的猎物。
他们平日里作风公正,会帮着解决妖兽魔物,会帮着平息混乱,不会滥杀无辜。看起来强大又正派。
可他们又像一朵将根茎扎上所有门派的恶之花,美丽鲜艳之下,是糜烂与贪婪。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循环起连贯的。
“但为什么……”
似乎看出了章闻古的困惑,啾啾道:“因为数量太少。紫霄仙府每五十年开启一次清元秘境,约有百人能够通过训练,而这百人之中,能出现两个高级弟子、一个亲传弟子就算不错了。”
章闻古明白了。
一百个人当中,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消失了,大家都不会在意。
毕竟修真界里最常见的就是死亡。
更何况,这些贡品弟子并不会立刻被消耗掉——他们被藏了起来,不得见人,藏上数百年,谁还记得他们?
所以从未有人察觉。
修真界里没有人不憧憬向往紫霄仙府。尤其是正道弟子。紫霄仙府就像是他们的梦中归宿一样。
现在梦境突然被打碎,章闻古脸色极其苍白。
“那,你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啾啾知道这位正道魁首的弟子特别受打击,她很抱歉,但她重新在墙壁上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