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内容已经变了。
钟芹其实与啾啾长得挺像。但因为是个机械师,又有些近视,于是将眼睛换了能增强视觉成像的义眼,虽说一眼过去与常人无异,可太阳穴那里有一条细细的机械痕迹,时不时流过金属光。
钟芹拎了一袋水蜜桃,踩着滑板,愉快地回到家中。
爸爸正在看电视,妈妈在准备晚饭。钟芹吊儿郎当地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你们看我买了什么?”
“水蜜桃?”
听见爸爸声音,妈妈也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接过那袋水蜜桃,受宠若惊:“买这个做什么?这么贵。”
“阿……不是喜欢吃……!”
钟芹声音蓦地一收,慢慢低了下去,一脸错愕。爸爸妈妈眉眼都动了动,一个看向日历,一个看向相框。
有一刹那,他们似乎觉得,生命中存在过一个人,与他们极其亲近,很喜欢很喜欢水蜜桃。
却始终想不起来。
另一幅画上的少年正准备回归本体。
舍弃身体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皱眉瞧着手腕上的花。
他无意识摩挲自己的手腕,像极了那人摩挲自己手腕的模样,用指腹沿着纹路磨了很久。
眼神困惑又阴戾。
最后两幅画定格下来,变回两个不同的少年。
啾啾手攥得极紧,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抖。她两幅画都没看,空着一双眼,俯身将匕首拾了起来。
……
选择已做,道心大定。
紫府中的一切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雾。
一颗黑色的丹核浮现出来,上下轻晃着旋转,一绺绺白气被迅速卷入黑丹之中——这便是她要炼化的金丹。
而这些白气,是钟棘的灵脉给她带来的浩瀚灵气。
她要做的,便是在灵气被吸收完毕前,结出一品金丹。
少女擦了把脸上还没干的眼泪,强咬着牙沉住气,静静地运转丹核。
她灵气平静下来了。开始结丹了。少年也跟着平静下来,坐在常坐的那块岩石下,闭上眼睛。
***
兽戏班子的帐篷里,最让人不舒服的便是那股味儿,又腥又臭,除了野兽们聚集在一起的牲畜味,还有烂疮恶脓的腐坏味。
距离臭味最远的,是是班主居住的帐篷。
里面温暖舒适,除了有许多能买食物的铜板,还有许多折磨人的刑具——比如说鞭子,上面有倒刺,一抽一条血印子。
从这里往前走,是那些驯兽人的帐篷。
平日都吵吵闹闹的,今日却格外安静——甚至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不是兽戏班子常见的味道,而是焦臭味。有什么被烧糊了一般。
再走近,就能看见微开的帘子后飘出几缕黑色的烟。
火焰劈劈啪啪,小少年站在火焰中间,以一副戒备的姿势喘息。
身上早就停止了颤抖,只有指尖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他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在接近。
小少年下意识翻身拾起地上的匕首,咬牙要再杀一个,却闻到喜欢的气息,匕首慢慢从他手心滑落。
那气息一直到他面前。
最后,一只手拉住了他。微凉。声音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说:“援兵来了,我们快逃。”
……
“钟棘。”
“钟棘?”
有人扯扯他袖子,微凉的手又一次拉住他。少年下意识反手握住。片刻后睁开眼,视线还长久地垂在地上,仿佛有些回不过神。
情绪倒是平和,就是眼睛红得不正常。
啾啾蹲下身,问:“你做噩梦了吗?”
少年嗓音微哑:“我怎么了。”
“你说你不想学九章算术。”
钟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