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个样子,王得用觉得,自己准备好的一些话,或许,可以跟李世民说说了。
“陛下无需为一个残缺不全的阉人动气,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索性您并未被因他的谗言,造成什么损失,白白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李世民一指门外道,“你可知,这狗才刚才跟朕说了些什么?”
王得用点了点头道,“奴婢刚才都听到了,农国公一心为民,品性堪比古之圣贤,怎会行龌龊之事,然而,您想过没有,这或许是农国公与上官长史刻意为之,目的,是想告诉您一些什么。”
听到王得用这么说,李世民顿时平复了下来,开始动脑思考问题。
事情的经过不复杂,孙享福和上官仪在前往辽东的船上,上演了一出闭门密议的戏码,而后,上官仪光是在前往辽东的半个月行程之中,就给孙享福发了三四封信。
等到了辽东,马大全才知道,接任张公瑾安东大都督职位的苏定方,就是孙享福的旧部,在苏定方领旨之后招待他的几日之中,表现出了对于孙享福的格外推崇,并且,和上官仪一样,与孙享福的通信,十分频繁。
辽东现在可是有八百多万人口,二十多万jūn_duì的大边镇啊!本来就跟孙享福有些过节的马大全,顿时觉得,自己或许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那就是孙正明在运筹帷幄,图谋造反。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这方面,绝对是李世民不可触碰的逆鳞,自己只要将一些怀疑告知李世民,那么,孙享福即便是没有做过,也会脱层皮,至少,此后都不会再得到李世民的信重。
于是,他宣旨完毕回来之后,找李世民说了这事。
他却不知道,宦官议政,诬告大臣,这才是李世民的死穴,至于说孙享福这样的人会造反,你就是扯上天,李世民也是不可能信的。
不过,听了王得用的话,李世民开始反思了。
秦何以走向灭亡?
阉宦赵高乱政。
汉何以灭?
十常侍乱政。
虽然这并非是主因,但却是加速王朝灭亡的一大重要因素。
宦官的存在,对于这个国家有什么好处呢?
貌似,除了让他们丧失霍乱宫闺的能力之外,并未有多大的作用,若说阉割了之后,会让他们对这个国家,对皇室更加忠心,那也未必,真要是为这个国家好,马大全这样的人,会跳出来,诬告孙正明吗?
这可是在自己这样的强势君王的时代,若是自己百年以后,那些在这些阉宦的服侍下长大的子孙,继承皇位的时代呢?
李世民越往下想,就越觉得这是个大问题,或许,孙享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阉宦存在的隐患。
想通了这一点,李世民便看了一眼伺候了自己十几年的王得用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
王得用躬身下拜道,“有些话,埋在奴婢心里许久,不吐不快,还请陛下见谅。”
李世民抬手示意其免礼,道,“你说吧!”
王得用组织了一下语言,脸色显得有些落寞道,“奴婢十二岁卖身进宫,十三岁那年,被分配到秦王府,跟着王府总管,伺候陛下起居,从最开始的搬搬抬抬做起,一路做了七年,才成为负责在您身边传话,接待事务的近侍,天幸,后来陛下成功登基为帝,奴婢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最终成为了皇宫内外,人人都礼让三分的内侍监。
然而,做了内侍监又怎么样?
奴婢没有子孙,没有亲人,钱财,地位,于奴婢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不知从何时起,奴婢的心中,越发的感觉到空虚,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些在奴婢自己看来,都非常混账的想法,奴婢一直在克制,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更加的正常,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伺候陛下上面。
后来,奴婢发现,不是奴婢一个人会因为身体的残缺,产生一些混账的想法,所有的内侍阉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有的人能够勉强克制住自己,有的人,克制不住,他们有的贪财成性,有的性格敏感,整天不是想弄死这个,就是踩死那个,有的偏执,甚至产生虐待别人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