儆回头看他一眼,小脸上已经全是狐疑凝重的神色。
“这里为什么会这样。”终于,朱儆有些忍不住,“怎么这么多叫花子,这些房子……为什么没有人管?”
这跟小皇帝想象中一片锦绣的京城相差太大,这感觉就像是一匹极好的绸缎,突然给老鼠咬出了一个洞。
范垣道:“这里是西城,有一些流民,还有些入不敷出的贫民百姓都聚居在此,倒不是没有人管,有的人想管,却有心无力,有能力管的人却宁肯视而不见,不愿意伸手。”
朱儆已经叫道:“好大的胆子,管这里的是谁?”
范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觉着呢?”
朱儆毕竟聪明,愣了愣,道:“你说的是朕?”
范垣道:“就像是皇上先前不信臣所说的话,还以为天下百姓都跟皇上似的快活自在,如今眼见了,又怎么样?这还是在京城里,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还能如此,那么天下其他地方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只是皇上先前看不见,便只以为一派祥和。”
朱儆听了,不寒而栗:“少傅,天下这样的地方多么?”
范垣道:“多,多不胜数。”
北风透过窗帘,一阵阵地轻轻袭来。
朱儆突然觉着极冷,他缩了缩肩头,却又重新转身,仍旧透过车窗往外看去。
此刻,马车正要拐弯,路边上有个人正揪住了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为何挥拳就打,那被打的竟小孩子哪里禁得住,顿时倒在地上。
朱儆看那小孩子似乎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一时呆了,正要叫人去阻止,却见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脸的妇人哭号而来,拦在那小孩子身前,向着那打人者跪地求饶。
那动手大人的却不依不饶的,上来就是一脚,正踹在那妇人的胸口,妇人倒退跌倒,地上的小孩子爬起来将她抱住,口中哭道:“娘!”
这会儿朱儆终于反应过来,忙叫道:“快去!”
那打人的恶霸似乎还不足兴,嘴里骂骂咧咧,抡起胳膊仍要上前,才要挥拳,却给人一把挡下。
顿时身子倒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这人大声哀叫,一边破口大骂:“是谁!”
此刻朱儆已经跳下马车,气的走到跟前喝道:“混账东西,你为什么当街打人?”
那恶霸本喝了酒,如今吃了亏,又惊又气,又突然见是个小孩子露面,当即骂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你管得着吗?”
朱儆大吃一惊,同时震怒之极:“你说什么?”
身边侍卫忙喝道:“好大的胆子!还不住嘴!”
恶霸趁着酒兴骂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无事生非,也不打听打听我阮五爷是谁,就敢撒野,报上名来,明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虽知道这人在作死,只是不知朱儆的意思,便看向小皇帝。
朱儆也想立刻叫人把这恶贼的头砍下来,可听他这样大的口气,便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阮五爷伸出拇指,往自己脸上一划,道:“老子是范府的人!”
朱儆一愣,身边的侍卫都惊呆了。朱儆问道:“什么?哪个范府?”
阮五爷啐了口:“你这无知的小东西,京城里还有哪个范府,当然是本朝首辅大人的府邸。”
朱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却见范垣已经下了车,却并没靠前,只站在车边上。
马车离这里不远,他应该已经听见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毫无反应。
朱儆咽了口唾沫,冷笑道:“你既然姓阮,又跟范府是什么关系,可见你是扯谎!”
阮五爷傲然自得道:“老子的兄弟,是范府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