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吩咐婆子将顾家带来的八样回门礼都搬出去,嘴里继续说着:“四姑娘别多心,太太也是心疼体谅四姑娘。太太说了,女孩儿出了嫁就是夫家的人,自是该体恤着夫家,行事别让夫家难为。太太又说,咱们两家离得远,四姑娘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即便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太只怕也忙的没工夫见,倒不如不回来,大家都省好些事儿。往后年节也别心置办东西,你送来我送去也事不是?”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周氏不愿跟顾家走动,直白的说,就是要断了这门姻亲!
一来江家本来就不喜欢江堇姝,特别是江老太还嫌江堇姝命硬克亲,从小到大都不肯见,如今人都嫁出去了,更不会待见。二来,这门亲事结的毫无益处,顾家只是耕读之家,家里连个秀才都没出,江家觉得没什么来往的价值。
当然,这也跟江堇姝这一房没有男丁有关。及至江堇姝出嫁,大房的人彻底没了一个,整个江家都是二房独占,别提多畅快。
柳叶儿此时满脸着急:“姑娘!”
即便江家再不好,到底是江堇姝的娘家,哪怕不亲近呢,总不好彻底断了来往。说到底,古时女子出嫁后,一仰仗嫁妆,二仰仗娘家,特别是在没有子女之前,娘家很重要。好比江堇姝次等情况,即便她再不受重视,顾家对待她时,少不得顾虑江家态度,起码行事不能打了江家脸面。
若真断来来往,且不提别的,被娘家抛弃的女子出门都直不起腰。
江堇姝微微垂下眼,看似一片黯然伤心,藏于秀帕下的手却是一弹。方才她避人耳目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糖,原是预备着哄顾庭的,这会儿借着巧劲儿弹出,直直射在一个婆子的腿窝。
那婆子哎哟一声朝前栽倒,不仅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更是压倒了前面的人。
那几人都是搬回门礼的,顿时你砸我、我推你,全都跌坐一地,东西也纷纷摔落。两坛子酒直接砸破了,酒香弥漫,糕点掉出了盒子,地上一面狼藉。
江家门前是条宽敞的大街,人来人往很热闹,再加上闹这么一出,顿时不少人围观。江家门户高,自然受百姓关注,大家都知道今儿是江家四姑娘回门,此时瞧着却不大对。
春桃眉头一皱,不及说什么,又听得一阵哭。
却见江堇姝帕子半遮了脸,眼泪扑簌簌滚落,哭得好不伤心。她没说一句,只带着顾庭和丫鬟,朝内宅方向福了福,快步登上大门外停着的马车。
“哟,怎么哭着出来了?这会儿还早呢,江家不会没管饭就把人打发了吧?”
“还管饭呢!瞧瞧那些,成双成对的回门礼都原无返还。”
“都说这位江家四姑娘命里带煞,在江家很不受待见,还以为一辈子嫁不出呢。如今算不错了,那位姑爷虽傻,好歹顾家殷实。不过嘛,这人嫁出去了,江家自是不想再沾染,又没好处。”
“啧,到底做得太难看了。”
江家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在时下人们的观念里,江堇姝这样的不详人,江家肯养她,还给找门家境殷实的亲事,已经很好了。再一个,江松毕竟是县丞,顾家的子孙还要读书科举,撕破脸闹得太难看,于顾家无益,于江堇姝自然也无益。江堇姝只能借着这个机会,让周氏主动发作,往后最多断了来往,各自相安无事。
其实她也可以今天全程忍气吞声,吃了饭被打发走,但她另有目的,少不得弄点儿动静。
“回家!”江堇姝哽咽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
柳叶儿草珠儿也红了眼:“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