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迸起的密密麻麻的水珠宛如沙场上奔腾呼啸的千军万马。外面的世界很吵,仅隔着一扇玻璃窗的餐厅却安静得让人内心恐慌。南野奈央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偏头时刚好看到坐在对面的幸村市。少年的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但不知为何,她总觉那笑容中冷意居多,嘲讽占半。
幸村市身边的男人,俊朗儒雅,芝兰玉树,虽已到中年,但依旧带着一种缱绻的文气。此人是幸村市的父亲,幸村建和,她母亲的男朋友。
其实她母亲和父亲一年前就准备协议离婚,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两个月前才将离婚彻底办完。南野家其实很平凡,她父亲南野秋山是日本二流画家、雕塑家,母亲南野阿丽莎是个神奈川柳生综合医院的护士。
她父母的相恋很俗气,母亲22岁是前往札幌市立医院学习,最后遇上了生病的父亲,在住院期间两人相恋,父亲出院后两人开始约会,最后母亲要回到神奈川,父亲放弃了札幌的生活,和母亲一起来到神奈川生活。
两人的婚姻维持了近二十年,父亲人到中年依旧抑郁不得志,昔日俊朗的外表也被时光磋磨,母亲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两人之间的感情岌岌可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牵住南辕北辙的二人再度交汇。这两人如同两列完全相悖的列车,在不惑之年终于分手。
分手后,母亲改回了原来的姓氏,渡边阿丽莎。
对面的幸村建和一直温和地与她和母亲说话,时不时带上身边的幸村市,幸村市含笑不语居多,而她则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对面的二人。甚至身边的母亲……她也觉得有些陌生。
她不傻,眼前的情况看得分明,母亲与幸村先生大概是梅开二度,也算郎情妾意。只是她不知道,母亲何时认识的此人,这种从容屹立于上流社会的男人。
她更害怕的是,对面幸村市含笑望着她的目光。
其实……她不想做他们的家人,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阻止这一切。
但母亲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脸上不再是被工作和生活蹉跎的疲惫与无奈,她隐隐看到了母亲眉眼嘴角的笑容,大概是幸福的味道。
幸村建和看着神色很淡,寡言少语地南野奈央,关切道:“奈央,是食物不合胃口吗?”
奈央忽然回神,略有些呆滞,反应有些迟缓,摇了摇头:“没有,刚刚淋了雨,我想要杯热牛奶。”
幸村建和松了口气,看着寡淡的南野奈央,笑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
奈央努力牵了一下嘴角,心里认真地想,为了母亲的喜欢,妥协一下吧,这些年她照顾自己真的不容易。
渡边阿丽莎侧目看了一眼垂着眸子,静静看着餐盘里食物的南野奈央,伸手摸了一下她湿漉漉的短发,问道:“你不是有带伞吗?怎么还会淋雨过来?”
“借给细子了。”奈央神容宁静,抿了一下唇角,“细子下车后还要步行很长一段路回家,我从车站跑过来只要几分钟,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幸村建和重新审视着像一尊石膏雕像的南野奈央,嘴角带着轻缓的笑容:“你和市应该是同一年级吧?同班吗?”
幸村市抬头看了一眼奈央,缓缓说道:“我们没有同班,我在c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