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单凭五万两银子和一些口舌之争就想让她舍了宝玉,想得也太美了些。
即便她这个老祖母不妨碍,宝玉亲娘也必是不肯的。
贾母想得不错,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是为了太子府上的女儿,王夫人也绝不会让薛宝钗嫁进府里。
若在平日里王夫人还会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多关照薛家一二,可轮到宝玉的婚事却再无可能。
不谈林家对儿子的助益,单看薛林二位姑娘的声名地位就有如天堑,极易取舍。
正好老爷做主许了林家,也得亲戚间闹得太过成了笑话。
林贾两家亲上加亲再续前缘一时传为佳话,只苦了痴心错付的薛家母女。
薛姨妈哭得几乎抽搐过去,薛宝钗倒是面色平静,只盯着一处发呆。
“妈,我们搬出去吧,这府里不能再住了。”
薛姨妈冷不丁听女儿说了一句,含泪说道:“搬走?说得容易,如今你哥哥没了,家里只咱们母女二人孤零零住着,岂不是要被人生吞了!”
“留在府里也不过是个尴尬人,倒不如早些撒手,保全亲戚间的颜面。至于府外诸事,总还有舅舅可以理会。”
薛姨妈很不甘心,“他们如今只是定了婚期,焉知往后没有变化,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等姨妈开口送客吗?”
薛宝钗看得明白,如果王夫人真的有意与薛家结亲,就不会没有半点表示。
“若不是你姨妈每日里亲亲热热拿你当女儿待着,我又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薛姨妈说着又哭了起来,“都是你哥哥那个孽障,活着不省心,死了还要带累你。”
薛宝钗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满心疲惫,如果当初母亲肯好好管教哥哥,又哪来的今天,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何苦再去攀扯别人。
薛宝钗劝了一夜,薛姨妈终于点头答应搬回家去。
正赶上府里筹备两个玉儿的婚事,处处忙得落不下脚,薛家借口不愿给亲戚添乱就要离府。
史太君和王夫人拦了几遭,薛姨妈再三请辞,终是在临近双玉婚期的时候搬了出去。
不愿再因为婚姻之事坠了颜面的薛大姑娘索性打出坐产招婿的名头,如此不仅了日后家族败落的危患,还能替薛家延续香火。
一心想要撑起薛家门面的宝姑娘立志高远,却没想到头一次出门料理家事就遇上了盗匪,被不约而同赶去上香祈福的三位贵人救起,最后成了八贝勒府上的一位妾室。
其间的诸般离奇变化让听闻此事的宋辞不由咋舌,她再没想到原本惊心动魄的夺嫡大戏会因为莫名出现的仙人演变成了一出荒诞默剧。
“真是作孽啊!”
想到那些凤子龙孙越来越诡异的动向,宋辞忍不住摇头轻叹。
她不知该怪那些皇子不往正经的地方使劲、只想弄些歪门邪道给自己添份儿,还是可怜薛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赫赫扬扬借着满天神佛闹了一场,非但没弄来一块宝玉,反而丢了手里仅剩的金钗。
薛姨妈大把年纪先失了儿子又赔出去个姑娘,病痛之中实在无力支持家中琐事,只得托人传话请远在金陵的侄儿薛蝌上京帮衬。
薛家的连番变故在偌大的京城里连个水花都没惊起来,倒是荣国府嫡孙的婚宴引来了无数关注。
不单太子府上派人送了贺礼,连诸位领着差事的皇子阿哥都不忘派管事前来道喜,更别提原本亲厚的南安王府之流。
望着满府的宾客,史太君喜得合不拢嘴,慈爱地看着堂上的贾宝玉牵着新嫁娘拜天地。
门口台阶下跪着无数小幺儿小丫头抢着给主子磕头道喜,稍后屋里出来一个端着簸箕的仆妇,抓起大把的铜板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