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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窗户大敞,冷风不断卷进来,他什么也不想思考,直行,转弯,全凭直觉。

偶尔见到路边手挽手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觉得异常刺眼,让他想起她的手握在他掌中的感觉,小小的,柔若无骨。

这双手,不知道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牵?

就这样开到整座城市都睡着了,他才回到原来的住处,几乎要忘了自己家的门牌号码。

进屋以后,漆黑一片,他摁下开关,屋子里冷冷清清,连家具上都蒙了一层薄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这里,跟今夏住在一起之后,他忘记了这儿才是他的家。

只是,为什么现在这个家,他一点都不想住进来。

扭头就走了出去,他把车开回了半岛城邦,屋子里灯亮着,他心中瞬间闪过期待,随即便想起,是自己走的时候忘记了关。

她把家门钥匙都还给他了,还怎么回得来。

不过二百多平的房子,少了一个人,就变得那么空旷。

他站在客厅里,似乎到处都残留着她的影子,或坐或笑,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反复而固执地再检查了一遍所有房间,确实没有人,连个苍蝇都看不见。

他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走了,是不会再回来的那种走了。

他一直自负地以为,他一定是这场游戏里,率先抽身的那一个;他也一直笃定地相信,她不敢离开他,不能离开她。

却不曾想,世事难料。

倒在床上,冰冷一片,旁边是她睡过的枕头,他拿过来抱进怀里,头埋进去,使劲嗅了嗅,那是许多晚上,他从身后抱住她,埋在她颈窝时闻到的味道,洗发水混合着体香,残留在枕头上。

忽然他就怒了,从床上跳起,把枕套和床单都胡乱地扯下来,抱成一团扔进洗衣机。

摁电源开关时,他却犹豫了,手指就那么悬在半空,良久又了回来,把枕套床单拿回卧室,慢慢地套好,铺上,枕在上面睡着。

随着时间推移,酒的效力逐渐退去,快到清晨时,眠浅,他开始做起梦来,一个比一个更加光怪陆离,梦里他始终在奔跑,焦躁不安,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他觉得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但自己快要追不上了。

忽然前面逃走的那个东西停了下来,像在等他,他终于没那么焦虑,一鼓作气地跑过去,就在他指尖快要触到那个东西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轰隆隆地裂开了,裂缝比东非大峡谷还要深,他踩着的石头一松,整个人就掉进了那个裂缝,然后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涟涟。

依稀记得,他坠落入深渊时,岸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31

仁恒在香格里拉准备了一场慈善拍卖会,邀请各界政商名流前来参加,向南的秘书瑞贝卡给今夏发了封邮件,让她下午四点去找她,外出办事。

今夏掐准时间,忐忑地出现在向南办公室前:“瑞姐,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办什么事呢?”

瑞贝卡合上笔记本:“跟我来就是了。”

坐上车之后,她才说:“你知道我们晚上要办慈善拍卖会吧?”

“知道。” 今夏系好安全带,恍然:“原来我们是去帮忙。”

瑞贝卡没再多说,驱车把今夏带到长期合作的服装店:“挑身礼服。”

今夏错愕:“我们不是去帮忙吗?穿礼服会行动不便。”

“晚上来的都是名流,作为接待,着装上必须慎重。”

接待?今夏顿时有点懵,她还以为是要她去布置会场:“我,我没做过,怕做不好。”

瑞贝卡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香奈儿套装和一丝不乱的盘发此刻在今夏眼里,显得特别有压迫感:“没做过不要紧,跟着我就行。”

今夏只好点头,在架子上选起衣服来:“瑞姐,怎么会找我去做接待呢?”

瑞贝卡选中一件,从架上抽出:“聪明女人不问问题。”

今夏微愣,随后笑起来。自从离开陆川,她的神经就不再紧绷,有时会像现在这样,问出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瑞贝卡是向南的专属秘书,除了向南,还有谁能指挥得动她?

今夏还未选好礼服,瑞贝卡已经从试衣间出来,盘发放下,犹如黑色瀑布,长裙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她身上,胸前深v的设计毫不遮掩地展示着那傲人的沟壑,让今夏有些不敢直视,忙低头从架上选了件只露胳膊的裙子,准备躲进试衣间。

瑞贝卡一把揪住她,伸出根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no,no,no!” 跟着嫌弃地把她手里那条裙子扔在架上,快速浏览了下其他的款式,从中选出一件塞到她手里:“去试试这件,应该适合你。”

今夏感到特别为难,这裙子都没有肩带,万一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但在瑞贝卡相信我没错的压迫眼神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试衣间。黑色倒是她可以接受的颜色,显得沉稳庄重,只不过肩头,锁骨以及后背的肩胛骨整个露在外面,让她多少有些尴尬。

更致命的是,裙子的胸口有一个小v的设计,事业线在其中若隐若现。她从没穿过这样暴露的衣服,之前跟陆川在一起,他也没要求过她这样穿。一想到晚上她要穿成这样去接待宾客,就感到头皮发麻。

瑞贝卡倒是很满意眼前看到的,她皮肤白皙细腻,搭配黑色小礼服,像是黑绸缎上,放着颗灼灼生辉的深海珍珠,腰肢极纤细,盈盈一握,胸前一道蜿蜒,显然也是有料:“行了,衣服就定这件。鞋子我也替你选好了,先化妆吧。”

*

踩着八厘米高的细跟鞋,今夏站在香格里拉,慈善拍卖会场的入口处,像踩在悬崖边的细钢丝上一样,战战兢兢,浑身没有一处不紧绷。她以前的高跟鞋,最高也就四五厘米,而且不常穿,现在一下穿这样的恨天高,她非常不能适应,反倒是瑞贝卡在她前面,鞋跟比她还高两厘米,走起来却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她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场面话都由瑞贝卡来说,她只需为来宾的女伴别上鲜花胸针,男宾归瑞贝卡负责。最开始她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但好在那些富贵的女人面上都客客气气的,穿着也是有些暴露,仿佛在这种场合,不小露一下乳|沟,就是不尊重社交礼仪。

时间久了,神有些乏,她盯着软绵绵的地毯,不走神,瑞贝卡忽然退到她身边,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陆局长来了,你去把胸花给他戴上,我负责他未婚妻。”

今夏心里一惊,猛然抬头,陆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面前,正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有些意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手挡住自己的胸口,嘴唇嗫嚅了两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走的那天,他后来一直没有说话,一定是,气狠了。

陆川盯着面前的女人,若有所思。她走以后,他克制着不去找她,不信自己过不了她这关,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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