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一顿,郭莲指头一歪,唇脂顿时就花了。丫头双儿摇了摇她的臂膀,指着另一侧的窗外道:“新鲜了,县主快瞧瞧那个胖妇人,好像是在喊您的名字呢。”
郭莲往外一看,外面叫衙役们拦在道外,连扑带喊的,居然是她的大姨母吴梅和表妹陈雁翎两个,俩人带着个脸儿圆乎乎的小胖墩儿,眉眼就跟陈雁西那个死鬼生的一模一样。
到底是自己九月怀胎生下来的,郭莲极为贪婪的多看了两眼,暗中骂吴梅是个蠢货,居然把孩子带到街面上来,她立刻亲手摘下帘子,闭上眼睛找起了清静。
郭嘉早就进六道巷了。
他所记得的郭旺是住在巷子最深处一处小院子里,和些当铺的伙计们住在一处,谁知六七年不曾来过,那处院子早不见了踪影,再折回来,他远远便见郭兴和郭旺两兄弟在巷口处站着。
随着他一声唤,俩兄弟同时回头。
夏晚也想过自己迟早要和郭嘉见面,却不期会见的这样快。他果真是当大官了,一身紫袍,鱼带佩于腰际,阳光下面貌成熟不少,高高挺挺,向着巷口走了过来。
“爹娘将你们养了十几年,我回家上坟,你们不去?”
郭兴还未说话,孙喜荷拽了把甜瓜的手,怒道:“走,甜,咱们走。”
郭嘉这才注意到郭兴和郭旺身后还有俩个妇人,孙喜荷是他老丈母娘,但他也只在夏晚死后,于金城短暂的见过一面,当时也不过点了点头而已,若非两回她都两眼的恨,眸子里几欲溅出火来,他还真认不出来。
她手里还牵着个瘦瘦高高的孩子,另有个夷族妇人,脸上裹着夷族女子们那种头巾,不过颜色比一般夷族女子的清淡,是极淡的银白色,从鼻梁处蒙过,将整张脸遮在里头,唯独露着两只眼睛,回头扫了他一眼,转身站到了郭兴身侧。
孙喜荷拽着甜瓜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忽而松开他的手,回过头来扑向郭嘉,本是想打他的脸的,身高不够,一拳砸在他胸膛上,抽抽噎噎道:“你把我的女儿……你个没良心的……”
砸了两把,她气的喘不过气来,要不是郭旺赶过来扶着,就要昏倒在地了。
原本,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孙喜荷虽骂郭嘉,到底还是希望夏晚能和郭嘉俩个过下去的。但回想夏晚这些年受的苦难,小甜瓜那一身的病,亲眼看到郭嘉本人穿的如此亮丽光鲜,回个家还要封道前行,怒从心中腾起,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
恰夏晚还蒙着头巾,再加上生孩子那一年,她还长了不少的个头儿,如今与当初早已判若两人,郭嘉似乎也没有认出来,孙喜荷就更不会说夏晚就在她身边了。
郭嘉一双眸子,曾经清澈坚毅,如今眼角凭添几道细纹,冷戾修长,他将面前的人一个个扫过,俩个兄弟是早就跟他离了心的,七年了,若非他派人来抓,俩人是绝不会主动去见他的。
他见那少妇人站到了郭兴身侧,仿佛记得郭兴曾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过,他娶了个夷族女人,名叫阿昙。
那还是兄弟俩自河口分别后头一回见面,大概是在五年前吧,郭兴还郑重其事告诉他,之所以他的妻子名叫阿昙,是因为她最喜欢的花是优昙婆罗花。
那时候夏晚新死不过两年,郭嘉没有心情管弟弟们这些事情,当然以为那就是郭兴娶的夷族妻子,也不过扫了一眼而已。
夏晚仰面望着郭兴,他黝黑的脸浮着潮红,喉结不停的上下动着。
甜瓜一直希望父母能住到一块儿,夏晚在五年前和郭兴成了亲,就没想过再走回头路。昨夜郭兴陪她躺了片刻,俩人说了会子话,进里屋去和甜瓜睡,甜瓜高兴的什么一样。一整夜就趴在郭兴身上。
这些年来,夏晚也摸出套经验来,但凡甜瓜生气,紧张的时候就会发病,但徜若让他欢欢喜喜高高兴兴,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会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