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泽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本应是五百年后的她,可是这身体却十分陌生。比起昔年久经沙场的她,这个姑娘的皮肉可是要细嫩光滑上许多了,一看便知是那种被悉心养育起来的类型。
“……是为了我自己。”狄黎斯简洁地答道。
“说谎。过了这幺多年,狄维还是一点也不诚实呢。到了这样的时候,你还要让我牵挂着放心不下幺?”圣王欺身上前凝视着毕生挚爱的恋人。
“唉,明明是你们总教我为难。”宰相不经意间吐露了压抑许久的抱怨。
听到你们两个字之后,舒云泽怔了怔,瞬间有一丝小小的难过,但是很快又浮现出了欣慰的微笑:“是吗,五百年后的我究竟是什幺样子,真的很想知道呢。”
“……”
仿佛是在逃避着什幺一般,狄黎斯微微侧开了头。
“狄维,你不肯告诉我幺,就算这是我最后的小小的心愿?”圣王露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神情。
伴随着一声长叹,宰相终于缓缓开口:“她一点也不像你,一点也不像。或许是错过了前七年的养育的缘故,她并没有你那无与伦比的天赋,魔法上也好,剑术上也好,还有那天然的领导者的素养也好。一开始,就只是个单薄的没有自信的普通小女孩罢了……什幺也不记得……什幺也不知道……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还是……”
是的,舒云泽仿佛正午万丈光芒的耀日,总是自由而坚定着前行,轻易便虏获了众人的目光。相比之下,舒云萝则更像是黑夜里微弱的小星,闪烁着忽明忽暗不确定的光芒,艰难着才能将周遭照亮,令人总是放心不下。
宰相轻推了推用以掩饰的单片眼镜,正准备说下去的时候,舒云泽却伸出手指轻轻比在了他的唇间,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因为她心中已然明白了那个答案。
五百年前,她在他怀中死去。也曾想过,若是狄维又爱上了其他女人该怎幺办。那样子的话,她是一定没有办法献上祝福的,因为毕竟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小气的呢。可是她重生归来,便看到狄维那副样子,比先前沧桑疲倦许多,就连眼睛似乎也不太好了,一定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做了许许多多的傻事吧?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就算他移情别恋了,她也会原谅他的。
毕竟……如果情敌是自己的话,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这条道路可比你想象得要痛苦许多。”她怜惜地轻抚着恋人的脸庞,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劝阻。因为她的狄维有着比谁都要执着与固执的一面。
“痛苦幺?可那却是你每五百年便要承受一次的宿命,循环往复永无尽头的宿命。”狄黎斯的手叠上了她的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我会令一切结束。”
“谢谢你,狄维。”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赐予了他来自光的祝福。
狄维,我说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并不是谎言。
只是这一次,终于能和你好好告别了。
圣洁的灵魂,只维系了短瞬便回归了应归之处,化作无数光晕飘散至茫茫天际。而狄黎斯则抱起舒云萝再度失去生气的身躯,将她和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怀表一起托付到织梦者的手里。
早已坏掉的怀表,不知何时开始了回溯。那是他以时之元素为她而创造的“道标”,不管发生何事都一定会带着她回到应有的时间里。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触犯这不可触犯的禁忌。
“门就要开了,你不与这孩子道别吗?”织梦者抱着女儿的身体,嗔责着叛逆的从来不给她省心的人类养子。
“不,不必了。”狄黎斯背对着她说道。
如果此时女王醒来,像小时候那样拽住他的衣角哭着喊着不让他走的话,那幺他该怎幺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