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去,向王谏言。
即便明知王不会采纳他的意见,这也是属于法典官的责任。
王笑了,仿佛早已料到他这般举动,没有回应他的谏言,却低头看了看心爱的宠姬。
其时,宠姬只是赤裸着躺在王的怀中,附耳对王轻轻说了几句话,王便提剑走下来,一剑贯穿了法典官的胸膛。
她说,她要他的心脏。
鲜血四溅,亚叙安的法典官们一片哗然,或大声惊呼,或慌乱着逃窜,无人相信王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包括阿戈斯本人。
疼痛自胸口袭遍全身,然而更为痛楚的则是法典官的内心。
他辅佐了他十年,为了完善亚叙安的法治,在上奔走斡旋求取诸邦贵族们的支持,在下探访邦民以期各项条文合理公正,多年以来呕心沥血、殚竭虑,已近中年仍是孑然一身,未曾考虑过私人的幸福荣辱。
他无法理解,不能理解。
毕竟,他们曾是那样一对默契的君臣。
他圆睁着双眼注视着曾经无比尊敬的王,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王对他说,所有人都只认可你法典官,却唯有她,认可我的全部。你和邦民的心中,并没有我的存在,所以我,也并不需要你们。
对亚叙安全部的付出,被王亲手否定,直到尸体都已冷透,阿戈斯的双眼都未曾合上。
臣民们说,法典官是担忧着亚叙安的未来所以无法瞑目。王听了却更为厌恶,令人割下他的头颅,以秘法保存,高悬于城门之上。甚至他的心脏也从体内被剥离,成为妖女最中意的玩具。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忤逆暴虐的君王。代替法治的,是弥漫着的不可言说的恐惧。
一年后,新兴的北方帝国大举入侵。
各城邦因不满亚叙安王已久,相继叛乱,不足数月,高远城破,火光冲天,然后便是长达十天十夜的大屠杀。
男人被尽数屠戮,女人被凌辱奸污,孩童们光滑的肌肤被剥下来成了贵族们的皮饰……王庭崩落,城邦倾覆,万里焦土……入侵者们在胜利后疯狂的劫掠,肆意的屠杀,湮没了弱者们最后的呼喊。
“阿戈斯大人,阿戈斯大人,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像你一样的法典官!”
那个当年这样说着的孩子,也成了万人尸塔中的肉块,年轻的头颅被生生割下,随手扔在无数纠缠堆垒的尸体之上,他清澈分明的双眼,悲戚地望着高悬于城门上的昔日最尊敬的法典官,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他没能够救他,没能够拯救任何人。
他亲眼看着城破,看着劫掠者们入侵他的城邦、他的家园,毁掉了他半生的付出,将那些尊敬着他的人们尽数屠戮,却无能为力。
悲鸣,呼喊,绝望,覆亡。
没有任何言语足以描述他的痛楚,他失去了他的国家,永远。
那些被屠戮而死的亚叙安的邦民们,同他一样悔恨不甘,他们死后的灵魂在古国上空久久徘徊不去,悲恸呼喊。
他们聚集在阿戈斯的周围,相应着他的恸鸣,汇聚成了巨大的灵魂的洪流。
千魔同啸,日月齐喑。
当千万人的绝望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