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云极军的营帐则要安静上许多。
士兵们不发一语,却辗转反侧怎幺也睡不着。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是却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在争取萨芬河控制权的时候,明明有好几次漠北人乱了阵脚,可以一鼓作气强行渡河,但上面的人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令。
“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沉不住气的人是无法战胜漠北的。”一位来自北领的老兵翻了个身,劝慰着自己的战友。
他年逾六十,经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乃至昔年的战友都死在了漠北人的手上,如今他孑然一身仍未放弃战斗。在军营里他并非最强,但却有着不小的威望。
听见他这样子说,年轻的士兵也安下心来。就让漠北人再嚣张一会吧,侵略者的结局注定是覆亡。
中军大帐之中,雷恩在和雷澈道别。
这一次的行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这也将成为彻底摧毁漠北的关键。摇曳烛影中,雷澈接过了雷恩的甲胄披风,面容之上还有些许的犹疑。
“将军,我当真能担此重任?”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做到,这便是我们生在武人世家的责任与骄傲。”雷恩戴上了本属于雷澈的头盔,对着这个和自己身高相同面容有七分相似的族弟说道。
“可是……”
雷澈还要说什幺,却被将军打断了:“没什幺可是的,从今天起你就是云极军的最高指挥,而我将带回乌都辛的人头。”
雷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营帐。
黑鬃骏马衔枚裹蹄,驮着他的主人在夜色下疾驰,不多久便来到了萨芬河西南的一处密林。
将军勒停骏马,高举起长剑,婆娑树影之中便浮现出一支无声的骑兵队。骑兵队共有五百人,是心挑选出的最坚韧最具有战斗意欲的勇士。在开战之前他们就接受了秘密训练,如今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便能领会雷恩的意图。
雷恩剑指萨芬河岸,第一个疾驰而去。五百名骑兵紧随其后,整齐得就像同一个人。
长夜漫漫,漠北人仍在狂欢。没有人察觉到,冰凉的河水已泛起了微微的波澜,无声的死神正向猎物逼近。
……
当战报传到宰相府的时候,右将军肃远正在和宰相下棋。他已经连输了二十盘,听到战报之后更是气得将棋盘拂在了地上。
“输了?这怎幺可能?”肃远一只手按着佩剑,在宰相府中踱来踱去,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难受。
他之所以没能参加北战,是因为将军要他留在王都戍卫女王的安全,以再有人趁着北战挑起内乱。可是他也想上战场,他也想建功立业,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王都,结果他们却输了?一开始就输了?
“这明明是最好的消息了。”狄黎斯将棋子轻轻拾起,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肢体语言总是优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如果一开始就赢得太明显,漠北人岂不是又要跑掉了?”
肃远略微尴尬地帮忙拾起棋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雷澈那个小娃娃都当上左副将了……我却留在这里一事无成……”
“右副将,你心中烦闷找我下棋倒不要紧,不过王都的戍卫工作真的已经万无一失了?”
宰相只是淡淡地看了肃远一眼,肃远却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他上过战场,杀人无数,从未想到自己也会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文官。
“……在下这就去巡视一番。”肃远连忙行礼告退,可就算走出去老远,那种深刻的压迫感仍在心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