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颜明显是将唐景潇的愕然当成了是她在心虚。
她哀怨地看她,如果不是念在她怀有身孕,她甚至还想动手撕她。
“你知不知道,他永远不告诉我他的手机锁屏密码,不告诉我他qq里设置了特别关注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不说为什么每一年的那一天分明不是他的生日,他都会买一个蛋糕准备一份礼物!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你知道吗?!”
唐景潇觉得易北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桃颜爱他,她能感觉到桃颜对他无与伦比的爱。
如果恨这种情绪是从爱里滋养出来的话,那么,现在桃颜对易北有多恨,当初就对他有多爱。
她甚至都想站在桃颜的立场上去质问易北,为什么当初明明选择了接受桃颜的爱意却不能好好地回应她的期待。
就像……明明听到了她的表白,却总要一声不响地消失,又总在她伤口自愈之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来。
“或许我懂。”
唐景潇冷静又怅然地回应了桃颜的质问。
“我不甘过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桃颜望着唐景潇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她只想哭,好用眼泪将这些年折磨着她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唐景潇也被带得有些多愁善感。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桃颜话中所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因为她隐隐觉得,比起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更宁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她不敢想,彼此蹉跎的那些年,究竟是什么盘踞在他们俩之间,硬生生将他们隔开,如隔山岳。
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发现当初挡在自己眼前的那些刀山火海都不过是障眼法,害怕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下的人又如附骨之蛆般深扎进她血液骨髓。
她曾那么强烈地想要他回应自己的爱。
如果有朝一日,她发现,原来她曾与他的爱失之交臂而浑然不觉。
那该……有多沮丧,有多懊悔。
唐景潇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眼前哭得像个泪人的桃颜。
她既心疼桃颜爱而不得的样子,又羡慕桃颜为一尝夙愿而远行千里的勇气。
她跟桃颜不同。
桃颜哭完了,可以再无遗憾地去迎接属于她的新的人生。
她已经找到了愿意照顾她,比易北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
她也曾以为自己遇到了……所以兴冲冲地夸下海口要将易北抛之脑后。
只可惜,造化弄人。
唐景潇把泡好的西柚水倒了半杯给桃颜,等她哭够了,适时地将一次性纸杯递了上去。
桃颜总算没有再拒绝。
她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端着纸杯将里头的温水一饮而尽,好似喝下了奈何桥边孟婆递上来的忘情水。
“所以,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话题又绕了回去。
唐景潇奇怪地笑出声来。
“我也不知道。”
她的心情很平静。
甚至,比得知自己怀孕后听见易北表白时更平静。
“可能从一开始,老天就没打算让我们在一起吧。”
唐景潇静静地看着桃颜,嘴角含笑,表情淡定。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校外的小混混纠缠尾随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帮她赶跑了威胁的易北。
想起了体育课因为生理期疼得死去活来,在医务室里没脸见人时,那个将她硬生生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易北。
想起了不会做数学题,一本正经拿着试卷从隔壁班走到她桌前,压着她非要她解释清楚解题思路才肯放她走的易北。
想起了那个高中晚自习结束,跟男生三两成群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却永远会在她到家前落后她几步,一直在背后默默跟着她保护她的易北。
他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沉默啊?
是在她随口说起讨厌班上聒噪的男孩子,更喜欢高年级的学长成熟稳重后,才突然变得不爱表达自己。
他是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品学兼优,又体贴绅士的?
是在她放任自己全身心地依赖他,喜欢他,贴近他,却怯于表达自己情绪的漫长生命中。
唐景潇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正在情绪里的她跟桃颜明显都被吓了一跳。
她跟桃颜抱歉一笑,拿起手机来瞥了一眼,是易北。
她体贴地用手遮住了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稳定好情绪起身绕去一旁的卧室里这才接通了电话。
易北温柔带笑的声音暖阳一般自听筒那边铺洒在了她的身上。
“上午状态还好吗?有没有吐得很厉害?”
唐景潇原本沉重的心因为他轻快的语气而变得轻松了几分。
“还好,能忍。”
易北在那头轻笑了一下,嘈杂的背景中,他放下的餐盘与桌面磕碰而发出一声轻响,
“冰箱里我提前准备了几个菜。你一会儿打开看一眼,想吃什么就拿出来热一热。晚上回去再给你做新鲜的。”
唐景潇的心动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
易北声音微怔,还是带笑,“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因为突然想起来,你大学吃的好像都是法棍……”
易北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个有损他光辉形象的话题。
“除了法棍,晚上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唐景潇忽然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