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角一挑,“先起来,吃饭。”
她有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等在长辈面前,直到皇帝轻笑一声,亲手盛了一碗鲜笋碧丝汤放到她跟前,江采衣才忙不迭的低头拿著勺子去舀,可是半途才反应过来,怎么能让陛下给自己盛饭?手的勺子就砰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沉络扶著额头差点就笑出声来,殷红的指尖插入耳侧柔顺的黑,三分无奈,三分怜爱的看著手边慌乱的少女。
“罢了,不说清楚,你怕是食不下,朕也没法好好吃饭。”沉络淡淡的说,于是江采衣赶紧从椅子上挪下地,规规矩矩的重新跪在皇帝身前。
“跪的近一点。”他吩咐。
江采衣讷讷,挪动双膝,一直到她的鼻尖都碰到他的膝盖了,才堪堪停下。
沉络垂眸看著她,漆黑发线间缀著几枚珍珠银钉,一弯清瓷色泽的耳朵透出鬓,小小的柔软的仿佛风下低垂的芙蓉花苞一样柔嫩。
沉络微微顿了顿,才放柔声音她,“知道你错在哪了么?”
“臣妾大意被人陷害,给皇上添了许多麻烦,害的众位大人逼皇上……”眼眶热辣辣的,她几乎要说不下去,脑中就回忆起方才有人报来的消息────皇上赦了那几个贪渎的死囚,还封了慕容云烈先锋将军!
指甲缩成拳头,刺进掌心的肉。
已经送出去的军权要如何回?
已经赦的死囚该如何重新监?
他的霸业,他的天下,居然因为她这么一点事而将如此周折!
发生事情不怪你,但事情发生之后呢?你就这么乖乖的被慕容千凤和叶子衿逼在雍合殿?朕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江采衣嘴唇动了动,长跪倒地,连眼皮都不敢抬,“嘉甯已经带来陛下的剑,臣妾应该立刻奉杀所有人……”低低的声音含在嘴,低低一字一句艰涩吐出,她缓缓闭上睫毛,背脊都在轻轻颤动。
“说得对。但你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她哪有脸回答?
嘉宁飞速取来了剑,她却眼睁睁看著一动不动,任凭消息扩散出宫,给足了慕容尚河和叶兆仑他们时间,一直等到尘埃落地,她都没有动过那柄剑一根指头。
江采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盯著帝王膝上的暗纹花影,将脑袋深深埋进浓重的阴影。
“你有天子剑,六宫皆知,为什么叶子衿还敢犯险招惹你?采衣,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让叶子衿看透了你不会要她的命!被人看透了就一定会被人操纵,叶子衿也在赌博,这一场赌局,她赢了。”
“……”江采衣双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涌到口边的话吞了下去。道理她懂得,没错,没错,那时候,她只要多一点胆识、多一点狠心,分明就可以把这场惊涛骇浪的事情举重若轻的压下去,就不会搞到皇上几乎和慕容家撕破脸谈交易的程度,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