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衣僵立在雍合殿中央,四周是仿佛蔓延开的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在脚底泥潭一般铺开,要将她冻死在这里。
她紧紧握着拳,强自压抑着拔腿逃开的冲动。
门外阳光那麽灿烂,那麽暖和,她想要逃走,本能的逃去那个人的身边。
皇上,皇上。
除了他的身边,除了他的怀抱,其他地方都太冷太冷了,冷得像多年以前葬了玉儿的旭阳湖岸。
这样模模糊糊的想着,就听到远远的一路次第接连传来内侍宫监略带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一声声,越来越近,人未到,声已到。
江采衣含在眼珠子里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滴落,就被门庭外的通传声震回,只觉得似有无限暖浪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入,将浑身的鲜血都热出了温度。
江采衣骤然抬眼,看向远处徐徐走来的修长身影。
碧山万里,紫薇九重。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心底无限宁静,慢慢有满足与细微的甜美和温柔从刺骨的寒冷中蔓生而出。
他走的这麽近,这麽近了,真好。
大雨过後的草木愈加葱茏,天纵绝艳的年轻皇帝在两排内侍的拥簇下行来,绯衣长发,艳冠春山。
雨後的空气中还白漫漫的弥散着雾,他袖暗压在一层玄色纱下的金枝龙纹透出细碎光,细碎的。
雨後繁华落尽,地上铺着洁白凝丽的一地落花,绿叶茵茵中,星点点的残花被洗的清丽婉转,半隐半现,时而沈浮时而璀璨。
江采衣怔然看着,第一次生出了不敢靠近的感觉。
方才有多麽渴望,现在就有多麽恐惧,她跟随众人齐呼万岁,宫侍、内监、侍卫,君王御前黑压压的人群一排一排地跪了下去,片刻间风行草压,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於站立。
美貌的天子眸中毫无笑意,江采衣将额头死死压在冰凉的地板上,心头万千思绪奔腾,却无论如何不敢抬起头来。
她没有杀人,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杀人。
她无可辩驳,别人怎麽想、怎麽诋毁,她都无所谓,然而,江采衣完全无法猜度,皇上他会怎麽想?
毕竟铁证如山,毕竟楼清月鲜血未干。
他会不会,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怀疑?
君王的步伐一贯轻柔,还未及看清,他便已然行至大殿中央,江采衣紧紧盯着额前的澄泥金砖,光滑的玉色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