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沉不住气了,陆长风在心底讽刺的笑了笑,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回皇上,边关暂无军情,据探子回报,西边的锡林部落的大汗故了,他的几个儿子正在内斗,部落内部四分五裂,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会进犯。”
皇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卿家辛苦了,华国有你,是社稷之福。”
陆长风一脸惶恐,“奴才愧不敢当。皇上爱民如子,是天下人之福。”
皇上摆了摆手,亲自扶了他起来,君臣二人说了会儿话,皇上状似无意道:“爱卿既身受重伤,还需好好静养才是,边关的事情,让沈将军接手吧。”
这就是逼着他表态了,陆长风心里冷笑,“奴才遵旨。”他这些年在边关也不是白待的,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这个胃口,吃下他这么大的兵权。
陆长风临走时沈将军正等在外面,陆长风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沈将军目不斜视,径直往里面去了。
沈老将军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如果再加上把持朝政,独揽军事大权,那在忠义的沈老将军眼里简直是罪该万死了。
很不幸,目前就这两点来说,陆厂公,陆都督,至少是明面上,占全了。
陆长风不甚在意。
他要是在意,也不会活到今个。他要不是“阉人”,皇帝当初能把军权、锦衣卫指挥权交给他?还不是看着他不会有子嗣,翻不出多大的浪出来?他原本就是七情六欲全不上脸的性子,这些年的伪装让他日益得心应手。毕竟忍辱负重过来的,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开始选了这条路,只是为了不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他看中兵权,却没想过谋反。一个权倾朝野的佞臣要比做皇帝更好些。江南新造的上等丝绸,徽州的瓜片、毛峰,以及其他地区的贡品,上贡给皇上的从来都不是顶顶好的。
到了陆长风这个地位,其实等闲的奇珍异宝已打动不了他了。皇上用的都是中等偏上的货色,是因为下面人怕有灾年,交不出好的,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了中上品色的送到宫里,也省得皇上平时用惯了好的,因为灾年忽然用了差的而龙颜大怒。
陆长风细细抚摸着手下的端石天马纹砚,只觉得可悲又可怜。
他这时已回到了平时办事的地方,久来称病,既然已经因“大好”而进宫了,平日里要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有一些事情也需要他露面处理。
“肇尚府的许少爷进京了,说是有重要的事面见大人,大人要不要见见?”
陆长风端坐在黄花梨六方扶手椅上,笔下批注不停,“几日进的京?”
单膝跪地的侍卫愣了一下,“回大人的话,他是半个月前进的京。”
陆长风把手下的批注批完,停了笔,看侍卫还跪在地上等着回话,“让他过来。”
侍卫领命而去。
陆长风摊开一张纸,运笔缓缓写了一个字,盯着那字笑了一声,“也是时候了。”
他又想起宅子里被他藏起的奚容,娇娇柔柔的,看着顺从,眼里却藏着不服输的光。
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陆长风什么人,哪能真瞒得过他呀。
到底太嫩了。
陆长风吐了口气,脸上扬起了今天进宫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虽然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快了,就快了,他会把她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变成他的,他一个人的。
陆长风这边想着奚容,奚容在宅子里也在想着陆长风。
陆长风今天难得不在,自己应该尝试着逃出去,或者想法子向外面递消息。眼看着自己故意留下的线索不能用了,她心里急得不行。
倒是可以利用送东西进来的下人,只是一直没接触过,不知道这陆府会不会如同陆长风手里的锦衣卫,被他经营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