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昨天还说无福消受我的美色……”
“昨日我定是昏了头了。”凌不惑搂着顾予初三两步关上了房门,而后横抱着她坐上了自己的书桉。
就在要吻上去的时候,女人灵活又精准的扣住了他的下巴。
“有件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什么?”男人一脸无奈。
“姬和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凌不惑按耐不住要亲热的冲动,再次俯身下去,可还是被顾予初躲了过去。
“但你也应当体谅我,随便换成是谁都会那样想的。”
“你不是别人,你应当相信我的。”
“那我问你,如果换成是我和启帧,你会相信我么?”
煞风景的追问,让凌不惑眼中的炙热散退,沉默了起来,他思虑再三,答道:
“如果你说没有,我会相信你的。”
“可是,当时你并不确认自己没有,更没有和我说你没有。”顾予初得理不饶人,继续分辨道。
“所以,你今日只是道歉,但还是不肯认错是么?”凌不惑放开了她,背过身去想了一会,而后侧着身子斜睨着女人反问道。
“认啊,认啊,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将事情说清楚,免得以后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我们又做无谓的争执。”
顾予初从桌桉上跳了下来,绕到他的面前,挽着他的胳膊说道。
“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呵!好哇,那就说清楚!”男人气的摔开胳膊。
“你要不要喝点酒,压压火气?”顾予初继续卖乖讨好道。
“要!”
“那你等着,我去拿酒!”说罢,得逞的女人甩开步子,出门而去。
凌不惑原地冷静了一会,悠悠的叹了口气,一抹浅笑暖上嘴角,而后,他转身几步追赶,牵上女人的手,拖着她往院落深处走去。
他将人带到一处二层塔楼,在推开门的刹那,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让顾予初惊掉了下巴。
这从外面看平平无奇的塔楼,原来别有洞天,是一座八角酒窖。
环顾四周,八面内室壁龛上上上下下密密麻麻摆满了酒坛,红色酒封红绸亮眼夺目,横贴上用篆体标注了酿酒的年份,每一个方位每一竖列的酒坛前悬挂着木质的小牌,上面写着酒品名、来历、产地和粮食种类。
然而,顾予初目极的,只是这座酒窖的表面。
凌不惑点燃了屋里所有的灯火,她才看清八面环行的内室中空,还有盘旋楼梯向下三层,越往下,酒越名贵。
室内挑空的位置中层,设有饮酒的圆台,软垫帷幔,珍珠流苏,琉璃杯盏仿佛置身仙境,从顶吊下的错落的鎏金宫灯,烛火摇曳,微光朦胧,抬眼上不着天,低眉下不着地,半悬空中,恰似酒醉飘摇之感。
“凌子域和我换府而置,最不舍得就是这座酒窖。”凌不惑介绍道。
“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来?”顾予初斜着眼睛质问道。
“酒迷人心智,还是少饮。”凌不惑劝戒的话音未落,顾予初已然拎起一坛美酒,飞身而下,落入圆台软垫,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凌不惑无可奈何一笑,也提坛落座,问道:
“还聊么?”
“当然!”顾予初杏眼斜挑,喝了一大口美酒,一边品味一边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因为我没有及时跟你道歉而生气,还是因为我不相信你而生气。”
“都有吧。”男人也提着坛子大饮了一口。
“我没及时跟你道歉的确是我不对,但是那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没未申辩过,这不是默认是什么?我也不可能大度到那个程度,话又说回来,若是我真有那么大度,恐怕你还要更加气急败坏,不是么?”
顾予初说的有理有据,让凌不惑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了想开口问道:
“那我问你,如果那件事就是真的,没有贺兰的虎视眈眈,那日在紫延宫,你还会与我同进同退么?”
女人沉默,喝了一口闷酒,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会离开我么?嗯?”他眉心微闪,轻声追问道。
“我既然已经选择你了,应该是不会的吧。”顾予初抿抿嘴,“不过,也不一定,你这样的人注定一生被旁人惦记,姬和今日没有得逞,来日总会有人成功,只要你心中眼里全是我,我大抵不会太过失魂落魄,但倘若有一天你身心皆负于我,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不放,一别两宽,也没什么不好。”
“哼!身心皆负?一别两宽?我可没有你那么潇洒,即便是你对我身心皆负,我也绝不放手,绑也要把你死死绑在身边,生同衾,死同穴,天上地下,哪里也别想逃!”凌不惑提着坛子同她碰了一碰,说的轻飘又坚定。
“折磨别人不够还要折磨自己,可是真够狠的。”顾予初皱着眉头瞥了眼身边的他,浅笑着翻着白眼小声都囔道。
“我再问你。倘若我一口咬定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会无条件相信我么?”男人接着问道。
“当然不会!”没有丝毫犹豫,顾予初一盆冷水泼下,“相反,若你真是这样狡辩,我反而会看不起你。”
“狡辩?!所以说,如果姬和没有澄清,你就认定我把她那个什么了么?”凌不惑瞪大眼睛问道,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答复。
“不然呢?三行书院五十年才出一个的通才,又专攻医术,居然连一杯有问题的酒水都发现不了,谁会相信?”
“姑奶奶,当晚我被群臣灌醉已然六识不清,你又与我吵的不可开交,急火攻心之下,你觉得我还有能力辨别一杯无色无味的暖情药水么?”
“别人做不到,但你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就算分辨不出来,就算喝醉了又怎样,以你的内功在发现不对劲之后总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
“我看你就是未亲身体验不知那药的厉害,若现在我手里有那东西,你在意识清醒,内力俱存的情况下,敢不敢试一试?”
“有何不敢?!”
“记住你说的话,别到时候耍赖!”
“把持不住自己就大方承认,到时候姑奶奶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意志坚定、坐怀不乱!”
“好……好……”
凌不惑憋着闷气,狠狠灌了口酒,咬着牙应道,然后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这挑衅里装着的分明都是质疑和不信任啊,于是接着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真相没有大白,你从心底就是不相信我的,是么?”
“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嘛,况且你自己心里本来也是不确定嘛,还要来怪我不相信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顾予初睨了他一眼,提着坛子与他碰了一杯,流氓似的仰仰下巴,云澹风轻的回道,在美酒面前懒得与他深究。
凌不惑心里的委屈涨到极致,他正襟危坐了起来,踢倒了脚边几个被饮尽的空坛子,单手扣住挑起事端又心不在焉的女人的下巴,强迫她目视自己的眼睛,反问道:
“我为什么不确定,你心里没数么?”
“我怎么会心里有数!”顾予初正兴致盎然,新开了一坛美酒,摆摆手,自顾自的痛饮一番,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接下来男人冷峻又严肃的面色,让她不自觉端正自己的态度,她陪着笑,不再如方才一般的豪饮,而是浅喝两口,尴尬的咂着嘴巴,沉默着。
“姬和说她当夜被人打晕,以你对我的不信任,那夜酒醉帐暖,恐怕我‘色令智昏’也干不出这样的不利己的蠢事,事实上我也万分确定自己没来得及动手,那么,你觉得姬和到底是被谁打晕的呢?”
凌不惑摆出了疑点,说是讨论,更像是质问和逼供。
“我哪知道……”顾予初显然开始有些心慌了,她挠着额头,当即失口否认。
“第二日早上,姬和从中我殿中出去,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你觉得是有人精心设计,还是巧合?”
“天意如此,你想的太多了……”
她继续避重就轻,不再眼神交流,躲闪着喝了不少酒下肚。
“呵,我可是特意调查过了,那日早上是言风以阖宫训话为由,调走了我殿中至永泰门所有的侍卫宫女,我还调看了当日内宫的记档,根本没有什么阖宫训话,所以特意去问了言风,你猜她同我说了什么?”凌不惑停顿了一下,诈诱道。
“这酒够劲挺大,我头都有些晕了……”顾予初团坐着抱着酒坛,耷拉着脑袋,想要岔开话题。
“尉迟将军向来都是敢做敢当不是么?!”
凌不惑凑激将一番后,凑近一旁,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的问道:“那一夜,你到底有没有来过我的寝宫?”
事已至此,也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顾予初深吸一口气,喝空了怀里得半坛子的酒,打了几个酒嗝,缓缓开口:
“没错,是我……打晕了姬和……我们俩个吵完架,我气的要命,紫延宫的路又不熟,七绕八绕的便看见姬和一身宫装,端着杯酒入了你的寝殿,我又气又好奇,便悄摸摸跟了上去,见她哄你饮酒,你又不拒绝,再之后你面色通红,站都站不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乱摔东西,她上前与你拉拉扯扯,我只得从后面将她打晕……本来想着当夜就把她送走,可你殿外有宫女侍卫,万一被发现,解释不清楚,便想到第二日让她自己走,我再请言风为她清路,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也算挫了贺兰的诡计,保全了她的名声……可我万万没想到……”
女人一股脑的将那夜自己所看到的、若计划的、若考虑的全部和盘托出,可她侃侃不绝的回忆和坦诚还未说完,便被凌不惑打断。
“这些都不是重点。”凌不惑逼近,顾予初躲闪不及,脚下酒坛子一滑,侧身倒下,男人就势单手接住她的腰腹,俯身压住她,鬼魅的笑了开来:“所以,那夜无我纠缠不清,耳鬓厮磨的人……是你,对么?”
“你这是什么重点!
!”酒香混着男人的气息绕上顾予初的心智,她脸红到耳根处,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你,我就放心了……你这个始作俑者……我很喜欢……”
凌不惑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眼神炙热如火,顾予初翻身试图爬着逃离,可男人用力掰正她的身体,让她全然被挟制在自己的身下,而后狠狠的吻了上去。
“干什么!这可是在酒窖!”
顾予初废了好久的力才挣脱开来,侧着头、喘着气小声责怪道,男人额头抵上她的耳畔,用力压制自己的快要喷发的血脉,用尽最后的耐心,嘶哑的开口:
“该聊的都聊透彻了,剩下的,只剩你道歉的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