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初看了他一眼,才说出了她一人搞不定,真正需要凌不惑帮忙的事:
“我答应施施姑娘,帮她易籍,召回她流放边疆的弟弟,给她一笔钱财,放她们回宁远老家。”
“她父亲犯了什么事?”
“隐瞒灾情,知情不报,本人已伏法被诛,全家流放,已有十年。”
“不难。”
“谢谢。”
该说的说完,又没有新的话题,凌不惑目不转睛的盯着顾予初,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时侯不早了,请回吧。”
“我还想再坐会。”凌不惑拒绝道,他特意去讨教凌子域,哄女人不外呼坚持死缠烂打,今日机会着实不错,他决定试一试。
“随便你坐,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顾予初不按常理出牌,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凌不惑赶忙拦住了她。
“江淮月的对面就是晴雨楼,明天晴雨楼开门营业,今夜开始我就住在江淮月,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和有用的线索。”
“你一个女人,去风月场所不合适吧?”
“从前在锁星宫呆了一年多,也没听你说有什么不合适。”
“我陪你吧。”
“用不着。”
“江淮月可是官窑,位置好的厢房可不是花钱就能住的,你会需要我的。”
顾予初想了想,觉得也很有道理,但未置可否,只是催促他出去等着,自己换身衣服。
凌不惑气定神闲,觉得目的已达到一半,自然事事都依着她。
待到他们二人坐寻常马车到了江淮月时,顾予初只觉得自己换成男装多此一举。
马车停下的地方,有小厮早就等候在此,并且带着他们走隐秘通道上楼。
女人没好气的瞥了身边的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想了自己所想,且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所住的三楼厢房就在施施的面对,且窗子正对晴雨楼的大门,地理位置实属绝佳。
今日的江淮月依旧热闹非凡,但点名要施施姑娘招待的熟客竟多了很多,想来贺兰公主也是废了一番功夫,要以此让自己的儿子看清风尘女子的真面目。
施施姑娘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她付了老板五日的歇金,并一一回绝所有的恩客,更是让姬恒是铁了心要与她厮守。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能够算准施施能吃定姬恒?”
“你们男人有几个可以拒绝的了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顾予初意有所指。
这几日,这样的敲打和嘲讽见缝插针,已是司空见惯,凌不惑忍了下去,停顿了一会,接话道:“就算拒绝不了,以他的性子,也不至于和她母亲闹决裂。”
“姬恒曾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丫鬟,喜欢穿蓝色的衣裳,姬恒特意给他改名兰儿,后来这个丫鬟怀有身孕,本来他想着扶为侍妾,可他那时尚未婚配,他那个母亲坚决不允,兰儿的肚子渐渐大了,那个女人怕事情败漏,惹来非议,便借机发卖了兰儿并处置了她腹中的孩儿,姬恒知道后,碍于母亲yín威,不敢发作,但以不再议亲作为反抗,而后他暗中派人寻找了几次,最后得知兰儿心灰意冷投河自尽了,伤心不已。”
顾予初今日心情不错,与他开口说了很多。
“那这施施姑娘是与那兰儿有几分相似了?”
“这世上相似之人虽多,可终究还是有不同之处,况且除了姬恒,云京恐怕没几个人能说出兰儿长什么模样。我不过让施施姑娘特意穿着蓝衣接近,醉酒的姬恒便将她认作兰儿,说到底不过将错就错罢了。他对他母亲表面越顺从,心底就越逆反,施施姑娘只是将他心里的火种点燃罢了。”
再相似的人也总会有不同之处,这句话点醒了凌不惑,他脑中突然闪过那夜中阳殿的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他依稀记得与他纠缠的女人是带着他送给顾予初那条蓝宝石手链的,心里开始怀疑。
但他的记忆有限,没有确信,又涉及女儿家的清白和名誉,便也只能先行认下,再做打算。
事已至此,他不再深想,接着问道:“这种隐秘的事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言风说滟阳有次说漏了嘴。”顾予初一边偷瞄着施施的厢房,一遍答道。
“这个滟阳。”凌不惑眉头微锁,懒得过多评价。
“今日也差不多,你也回吧。”顾予初关好门窗,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这个厢房大的很,你睡床我睡塌,保证不打扰你。”
有人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有人不想惹出大动静,便也懒得计较。
顾予初自顾自的合衣躺下,不再说话,把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完全当作空气。
凌不惑得了逞,也不再得寸进尺,也合衣靠在榻上。
房间里安静很久,终于,男人开始没话找话说:“那日你让我送姬和回家,我实在是无话可说,还好姬和找了话题说起她喜欢的首饰和衣裳,她说你手上带的那条蓝宝石手链很好看,这几日我怎么不见你带了,是不是丢了么?”
可顾予初那头一直没有回应,凌不惑起身观望了很久,以为她是睡着了,也不敢靠近,便也只能实相的躺下,可在他刚躺好之时,一个小东西直直的砸到他的脸上,定睛一看,竟是那条手链。
“送给她!”女人言语冰冷,丢下这句话,便背过身去,再无动静。
凌不惑笑着捏起那根手链,温温热热,确是贴身佩戴刚摘下的,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枕着脑袋,仔仔细细端详着那条手链,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