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庆,街上赶集的采办的摆摊的本就人多,靖川王府牌匾上赫然矗立的琉璃坠更是引了所有人驻足围观。
小小一只箭矢尾端,长短不一挂着三枚晶莹剔透的琉璃荷花坠,阳光折下闪着五彩光芒,甚是夺目,就好像女儿家娇羞的心思展露无遗。
琉璃坠,是嘉魁择婿的御赐凭证。
嘉魁玲珑剔透的心意,只要赠予心上之人,那便是定下婚约,被选之人不可拒绝,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但这个传统,自含光大殿庆功宴上婚约钦点之后,便流于形式,市井之上多年再没有这样的新鲜事。
今日,它赫然一箭射入靖川王府牌匾之上,整个云京因此沸腾起来,见琉璃坠如见圣旨,人人皆知,贺兰公主要与靖川王府联姻了!
王府内,凌不惑脸上阴郁到极致,顾予初虽不太明白其中的玄机,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喜事。
“不出去看看么?”她问道。
“有什么可看的。”
“王爷,那琉璃坠要不要取下来,一直挂在牌匾上太过招摇。”吾岑懦懦的问道。
“不取。”
“那可是抗旨”吾岑犹豫半天,还是提醒道。
“和束渊厮混的多了,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了!”凌不惑横扫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传令下去,府里任何人都不许取下,王府一应出行皆如从前,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吾岑应声退下,顾予初见他走远,才开口仔细问道:“琉璃坠到底是什么?”
“嘉魁择婿的凭证。”凌不惑也不欲隐瞒。
“就是婚约呗。”顾予初也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一切。
凌不惑转头,满眼愧疚的望着心上人,不知该如何解释。
“都是这么直接了当的一箭射在门楣之上的?”女人接着问道,惊奇北凌的奇风异俗。
“从前不曾有过”
顾予初惊叹姬和的勇气,这一番手笔下来,和逼婚有什么两样。
“我真是觉得奇怪的很,天底下的表妹难道除了表哥就没人可嫁了么?还是这种事都让我一个人给碰到了?”她摊摊手,想到古南溪也是非启帧不嫁的,很是无奈。
“古往今来,亲上加亲已是常态,更何况是王公贵族,权利财富怎甘旁落于外。”凌不惑也不欲给自己寻个托词,如是道出了其中的关窍。
“没事。”顾予初若有所思了一会,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心没肺的安慰道:“大不了我做小呗。”
“什么?!”本来还镇定自若的男人,顿时一脸迷惑,他是万万没想道这个女人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那要不让她做小?”顾予初一脸无辜,继续戏谑道。
“你能容得下自己的夫君另娶他人?!”凌不惑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变成了气愤和不安,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有她讨论过,毕竟从前这个女人的确让启帧娶了她的亲妹妹。
“那要看谁是我的夫君。”顾予初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们两人刚刚互表了心意,她却拿自彼此的真心说事实在是不该,可话既然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怎肯认怂,于是咬咬牙,卖了各关子,本想讨一个乖,却被男人斩钉截铁的一句“必然是我”给噎了回去。
“你能容得下我另娶他人?”凌不惑再没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大度吧。”顾予初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但她淡然如旁观者态度,让凌不惑更为恼火。
“你不是女人?”
“关键不在于我是不是女人。而在于,一个男人当真能做到对一个女人始终如一么?”她问出了萦绕在她心头难解的疑团,眼底的平静道出了她已然认定的答案。
“你是不相信我?”凌不惑看着如此清醒顾予初,挫败感油然而生。
“不是啊,我相信你能做到,但靖川王总有一天会做不到,若将来你坐上那个位置,更不可能做到。”
顾予初耸耸肩,苦笑着。
与旁人共享一个夫君,这滋味她尝过,并不容易,也并不心甘,可从前的她除了绝尘而去,再无两全之法。如今,面对同样的选择,她何尝不是嗟叹造化弄人。倘若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她又何苦过早的杞人忧天。
这个男人注定不可能平凡的一生,那一句你可愿为我放弃一切的心事,始终没能说出口。
凌不惑沉默,的确,帝王家婚姻从来都与利益休戚相关,即便有白首一人的心愿,但往往还是身不由己,辜负钟情一生。
可他仍旧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并且已然下定了决心。他很想跟这个女人承诺他这一生只娶她一人,可寥寥几句,太过单薄,她偏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好主儿,肯定断然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他必须以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这一生太长,如此,说与不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走。”他起身拉住女人向外走去。
“去哪?”顾予初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髻,问道。
“十里荷塘放灯去。”
“算了,外面无数双眼睛盯着靖川王府,我们还是自己不要送上门。”女人笑了笑,再不肯挪开半步。
“你怕了?我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才是我凌不惑的心上人,是靖川王府的女主人。”凌不惑见她如此为自己考虑,不禁心疼起来。
“是是是,靖川王战场上何等威武。”顾予初打趣道,可看面前的男人毫无喜色,只能转而哄着:“靖川王府的女主人岂是谁想见就见的?!”
可凌不惑并为因此而绝了出门的念头,顾予初不得已使出杀手锏,她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撒娇道:“凌不惑的心上人今晚就想在自家的鱼塘放灯,就问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