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的营房操练的小院,一条长宽板凳置于当中,顾予初安静趴于其上,非当职的巡卫兵紧张的围在一旁,有老凌王的口谕在,凌不惑不能清空场地,必然要有人围观。
第一棍下去,顾予初双手扣住板凳头,头埋在肘下,没有吭声,但屁股火辣辣的疼瞬间化了开来。凌不惑哪里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受伤,即便这顿板子是她自找的,他也不管什么监理之责,背过身去,不敢直面行刑。
长刑的汉子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的力度不够,第二棍明显加大的力度,这一次顾予初再也没忍住,闷哼了出来。
凌不惑瞬间转头,厉颜冷面横了巡防营的营头,而后再度背过身去。这四下一片寂静,那人这才明白了靖川王的真正用意,在营头眼神的暗语下,所有观刑的巡卫,全部背过身去,长刑的汉子愣了一会,也才摸清了分寸。
接着八棍,看似棍棍到位,却再没有第二棍那般结实,但顾予初也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十个军棍下来,她也已经疼的汗湿外衣,臀部衣衫也已血迹斑斑。诺达一直守在一旁,待行刑一结束便冲上前去,解了外衣细心将她盖住横抱起离开。
凌不惑晚了一步,可他并没有上前阻拦,作为医者,他深知此时任何推拉牵扯都会让顾予初伤更重一分,于是不得不忍了下来。他眼角剔透却透着寒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如果当即可以,他显然已经杀了诺达无数遍。
厢房内,顾予初趴在被褥上,扣着床头的栏杆,疼的喘着粗气。诺达麻溜的叫人准备热水,上前欲为其检查伤口,可伤处特殊,女人怎么也是不肯,推搡之时,更是扯着伤口火辣辣揪心的疼。
“你别动,给我找些金创药,拿身干净的衣服,我自己处理。”她皱着眉头,咬着牙说道,其实从前在战场受伤不在少数,每次都是战友帮她包扎,男女大防暂时可以放下,可现下这伤口部位敏感,她就算自己处理有诸多不便,但也不可能接受诺达的好意。
“都什么时候了,我保证不看行了吧。”诺达也是着急,突噜出这句没头脑的话来。
“不看怎么上药,你别开玩笑了。”顾予初眯着眼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言风和束渊推门而入,带着女医和几个丫鬟。
“你们来的可正好。”顾予初见到救兵,长长舒了口气。
“你在这杵着干嘛,还不快出去,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束渊一进门便麻溜送了客,诺达见状也是无奈,便只得拖着束渊一同出了门。
“你干什么?”
“你不是男的?”
“我能一样么?我和她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姐姐?”束渊争辩道,向顾予初扬扬眉毛,眨眨眼睛。
趴在床榻上无奈的女人低吼了声:
“滚!”
房间里这才安静下来,虽然言风的嘴巴也没闲着,可顾予初精神松懈下来,疼痛一阵阵袭来,也顾不得她了。
一通忙碌下来,在医女细致的包扎下,她的伤处理得当,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言风碍于宫中规矩,不得不早早回宫。束渊虽守在姐姐一旁不肯让诺达近身半步,可第二日军中差事不可不办,便也只能不情愿的离开。
诺达这才得了机会与她单独相处,他无微不至的伺候在一旁,端水送饭,说书解闷,各种本领一一用上。顾予初心里琢磨着事,虽应和着可还时不时的走神,有时候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诺达安然长坐守在一旁,恍然间竟然觉得是启帧。
想来也是可笑,眼下这岁月静好的样子,从前在秦王府时最为期盼,可如今看来,即便与启帧仅仅是长相无二,于她而言也是负担,果然,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顾予初在驿馆休息了三日,皮肉开始结痂恢复,她勉强可站起来挪上几步。期间,凌不惑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她心里不免失落万分,正难受着,言风、御白、单明曦倒齐齐过来看望她。
自复诚王被猜忌,主动退居闲赋,连带着宁逸仕途不顺,御白越发深入简出,她性子本就是恬淡,如今更是除了必须要出席的皇家宴会外,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含光大典的庆功宴,她便没有去。
今日,顾予初一见御白,觉得她丰腴不少,细细问来,竟是有了身孕了。因偶有不适,御白没坐上半个时辰便要回去,还硬拖着言风送她。没有玩够的言风骂骂咧咧,却也温柔细致的搀扶她离去。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单明曦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明曦将军今日恐怕不仅仅是探病吧。”顾予初伏在软垫上,客气的开口。
“你心里清楚。”单明曦态度并不好。
“我这次冤枉的很,我可没说是太子抓了我。”
“你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谁管你醉酒还是旁的什么,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选在那个时候。”单明曦很是埋怨,凌子域就算再纨绔,却也是极要面子,本来两王之争并没有那样明显,现下靖川王为了一个女人公然闯了太子府,这不是宣战和挑衅么。
顾予初闷哼了一声,的确,她冲动在前,又没选好时机,阴差阳错惹了出事端来。
她有些抱歉:“太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和传闻说的一样,为了问出你的消息,不惑哥哥就差拔剑抵住凌子域的脖子了。”
“不可能,凌不惑哪里是这样冲动的人。”即便有人证,顾予初还是难以相信,说凌不惑带人登了太子府的大门倒还可信,说他拿剑抵了凌子域的脖子,就太过于夸张了。
“我亲眼所见!”单明曦瞪着杏眼,见这始作俑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更是怒不可遏。
“你既是在场,怎么不劝着点。”也不知是不是屁股受伤,脑袋也不清晰,顾予初居然说出这样浑话来,让本在气头上的单明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怎么,到成了我的不是了?我怎么没有劝,我都差点逼着凌子域把院子都敞开了让不惑哥哥挨个搜了去。可他们俩剑拔弩张的样子真的吓人。你这个女人真是晦气的很,他们两个可是亲兄弟,如今搞成这样,连面子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