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五杯,我要敬敬我自己,譬如朝露,去苦多,愿往后天舒云阔、随心随。”
这句话与其说是送给自己,实则也是说于他们,她尉迟予初往后余生只会在乎自己喜乐,再也不会为了谁委屈自己分毫。
启帧听的清楚明白,他再也坐不住了,陡然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入了内舱:“你妹妹有书信给你,你随我去拿。”
顾予初挑起眉梢,也不扭捏,起跟随其后。束渊见此也急的站了起来,可还未开口,便被凌不惑生生拦了下来。
她也跟着回头,用手指他的鼻子默声警告,再转头时瞥见凌不惑正襟危坐、不动声色的侧脸,心中起了些细小的涟漪。
推门入仓房,启帧将她狠狠的扣在门扉上,卷着无尽思念的怒意向她袭来,她躲闪着,最终恼了这自信的纠缠,一个弓肘将这个男人推的老远。
“这些年,越发长本事了。”启帧体平静了下来,可眼中的火却越烧越烈。
“我来是与你有个了断。”她整了整衣襟和腰束,微微喘着气。
“了断?!呵,你想要怎样的了断?”
顾予初从袖中掏出了那枚凤羽金簪,轻轻的放在离她最近的桌案上。
“这个还你,我不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了?”启帧定定的看着她,问的很是迟疑。
“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是不喜欢金簪,还是喜欢上了旁的?”
“这不重要。”
“那你告诉孤现在什么对你最重要?是门外那个人么?!”
“和他没有关系。”
“你要什么?真心么?门外那个人难道就从未骗过你?若你因为尉迟之祸迁怒于我父皇及我,那北凌老王和乐嘉还瑜又能脱得什么干系!”启帧怒不可遏,太阳上的青筋暴起,不得已提起了他根本不愿再提也不愿让她知晓的往事,“你知道他是谁么,北凌十几年前就薨逝的储君,凌子域的同胞兄弟,他又算的上什么良人?”
顾予初心中百转千回,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想拿那些个糟烂的往事捆住自己,还是如此小觑了自己的决心,她的眼眶终于盈不住泪水,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没来?!我苦苦挣扎了那么久,终于下定决心拿着那枚玉簪踏入通运钱庄,你为什么没来?”
“那时西南叛乱,朝堂不稳,孤”启帧没有想到她竟提起这件让他悔恨不已的事,心中本来万分的笃定一下子没了根基。
“你看,总有那么多事比我重要,我对你也就任了那么一回。”顾予初压着悲愤,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那一次我告诉自己,若你来,无论从前如何,无论用谁的名字,都再不离你左右。若你不来,便与君长绝,一别两宽。”
“和亲已定,你做为赫和的十一公主迟早要嫁我为后!你从前不总是在意那些个名正言顺么?再说,在得知你支取一文铜钱的消息,孤也当即派了顾帆去了琼州接你,你怎得如此较真?”
“可我不是什么十一公主!我有自己的名字!”她骂了出来,这个男人没什么从来不问问她的心意,她的渴求,难不成真是她太过作了?顾予初顺了顺气,继续说道:“巽影遍布赫和,你早就知道我在哪,可我还是向你底了头,你如此自信,怎得就怪我较真?”
“小初,不要故意说这些气话。”
启帧突然意识到她心中那颗解不开的盘扣,不想被替代着或是替代着别人走进自己,他的那些为她的算计和筹谋仿佛变得透明,也许方才在堂间叫出十一公主的时候他已经输了,但是他怎么可能承认。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贤惠的人,是你看走了眼。”她定了定心,两手抹尽了眼角的泪痕,笑了起来。“你伤了我的心,我杀了你的孩子,你为我家门昭雪,我为你斩杀宁王,你我二人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我欠你多少,你欠我多少,哪能算的如此清楚。”
“算不清就当是两清了,不好么?你以后自己多多保重。”
顾予初起要走,却被启帧从后背环住,她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可过了很久他始终不发一句。
于是她用尽全力剥开他缠绕在腰间的手指,夺门而出。
之后的席面是否依旧和乐,顾予初懒的知道,她早早的下了船,回了自己的营帐。
即便发现自己营帐外面多了一倍看手,她也懒得计较,自己的好弟弟她又能多说什么。
直到帐外的看守被撤走,军棍执行的混乱声响起,她才知道那场可笑的宴席结束了,而她的弟弟无疑是帐外军纪棍杖下的主角。
“活该!”顾予初愤愤的骂道,心里又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就在这时,凌不惑掀门入帐,听到她这句有口无心的责骂,笑了开来。
“骂我呢?”
“你来做什么?”
“不能来么?”凌不惑一脸的轻松,后来的席面上启帧冷峻的脸色再无一丝光泽,他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才真的放下。来方长,只要她不走,他就有的是办法。
顾予初见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已经被百般压抑的沤火又冒了出来,她一下子跳了一来,没有丝毫预兆的上前狠狠踢了这个男人两脚。
凌不惑虽没有躲闪,却也有些懵了。
“我告诉你,老娘不是非此即彼,天下男人这么多,我愿意选谁就是谁,天王老子都管不着!”
叫她如此泼辣刁蛮,不可一世却又认真致极的模样,凌不惑傻笑了出来。
“你笑啊!滚滚滚!”
可在她刚把那个男人赶走之后,门外又有人叫门,原来她的傻弟弟疼的睡不着觉,命令下属把他抬到她的营帐放下就跑。
这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