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边斟茶，一边笑道：“姑娘见笑了，你看掌柜，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楼上那个唱曲的，如果换上男装，是不是也跟我长得很像？还有那边喝酒的，门口卖饼的……”

店小二每说出一个身份，桑离的眼神便落到对应的角色身上。

果真，抛开性别、服饰、发型的因素，就五官来说，跟这店小二长得一模一样。

“明白了吧？他们都是我的分身！用现在的话怎么说的？小号？对，叫做小号！”

桑离：“……”

店小二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坐在桑离的对面：“很久没有人路过了，我寂寞啊！”

桑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做了店小二的倾听者。

“我活着的时候，也算是富甲一方，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好不热闹。原以为死后万事皆空，就没让他们陪葬，没想到还变成了鬼，你说气人不气人？”

“既然你觉得寂寞，为什么不去地府报道，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呢？”桑离问。

店小二喝了口酒，舔着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我也想过，可是我的回忆太美好了，我不想忘记啊。再说去了地府，就一定能做人吗？我现在没事自己跟自己玩，做一只快乐鬼修，又有何不可？总之我算是想明白了，做人做鬼都一样，就像水与冰，本质是一样的，形态不同而已。”

桑离心中暗草，尼妹的还活出鬼生哲理来了？

“怎么样？姑娘，可以留下来陪我吗？”店小二道。

桑离猛的伸手拽住舞天纱，打算一言不合就要干仗了。

店小二忙解释道：“姑娘别怕，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绝不会强人所难。”

桑离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找到个合适的？”

店小二苦笑道：“一来我长得丑，二来我从不强迫他人，三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愿意留下来陪我的，但是她们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比如避祸，或者想从我这里学些鬼修的经验什么的。”

桑离道：“现在的人功利心是很强的，随缘吧。”

店小二道：“可不是么，前几天就有女鬼诱惑我，还带我去参加她们的part。结果你猜怎么着？几十只厉鬼围在一起，说要成立什么厉鬼联盟，抵抗鬼差的追捕！我了个去，这么反人类的活动我才不参加呢，当时就遛了。”

桑离这次是真笑了，幸亏你丫的淡泊名利，否则厉鬼联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收场了。

“对了，”桑离指着客栈的装饰道：“我看你在阳间也滞留了好几百年了吧，但是这栋房子好像是现代的烂尾楼啊。”

店小二道：“可不是么，以前这里是一座破庙，前几年被人拆迁了，说要重新修个庙宇。我原本觉得这样也好啊，他们既能弘扬佛法，我又能有新房子住，也就没有理会。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他们草拟的一个招聘启示：招和尚、尼姑若干名，月薪一万，八小时工作制，下班后不干涉私生活。我去，和尚是这么诞生的么？我当时就火了，用了一些阴暗的手法将他们赶跑了。”

桑离点了点头，算是比较认可店小二的做法。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桑离起身，从袖兜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店小二收了银子——谁还不知道这银子是假的呢，大家意思意思，自娱自乐罢了。

望着桑离离开时的倩影，店小二收敛起了嘴角的微笑：“终于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