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长长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一次呼吸。
以他的轻功,想要追寻踪迹着实太难,如今更是日夜兼程的赶回谢家庄,路过山脚时向酒坊的大娘买了两坛子竹叶青,用腰上的玉佩低了债。
拎着沉甸甸的酒坛上了山,用脚踹开半闭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呛得他咳嗽几声,眯起爬满血丝的眼。
山庄内的尸体已经被拾过了,可依然抹不去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他看着苍蝇盘旋在枯萎的草木间,用脚扒开茂密的杂草,露出其中腐坏到了一半的枯骨。
天色已晚,黯淡的光线让静谧的山庄显得诡异非常,可他却不觉惧怕,毕竟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谢安将最后一块宝图藏在家里就在他死去的那个牢房中,在他被高高吊起的足底处,有一个暗格。
谢安说,男子汉不跪天地,可自己跪着的那块地方分明是空的,他跪在那张让他失去一切的东西上,看着唯一的亲人逐渐死去。
何其残忍他这般想着,来到那阴诡的地牢里,用手指生生翘起那块石砖。
指甲随着他的动作而鲜血淋漓,可他却仿佛不觉得疼痛,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慰。
他看着只见殷红的血,心想原来玉公子尽心机想要的,不过是这些东西。
他的血肉、他的身体……却唯独不是他的人,他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大笑出声,可到底还是压在了腥甜的喉底,不发一语。
他握着那块宝图回到地面回到他从小长大的山庄里,跨过他小时常常翻过的矮墙,踏着他曾走过无数次的石路,越过已经干涸的小池塘,来到他一直生活的房间里。
酒坛揭封,香气四溢。
他将那坛酒狠狠摔在地上,崩起的碎片划伤了脸颊,随手抹去血珠,他抖着手揭开另一坛,喝了一口,其余从头浇下。
辛辣的酒液淌入四肢百骸,转瞬被呼啸的夜风吹得冰凉他打了个哆嗦,眯眼去看那敞开的门,门外是静悄悄的夜,无星,只余一轮残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世事无圆满。
所以火光燃起的时候,他近乎是平静的。
既然他这身血肉注定不得善终,那便一把火烧个干净,也算应了誓言。
若有来世……他想,若有来世,他什么也不要了。
他只想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待着,不要再与这十丈软红尘牵扯丝毫半分。
熊熊燃起的火苗啃噬着袍角,他站在一片火海中,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与滚滚黑烟,闭上眼。
他一无所有。
自然也没有一个,愿意不顾一切冲进来,救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