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就他一人。”轻熠接到侍卫回报时专门去宫门口确认了一下。
楚灿放下手里的批折子的朱笔,平静的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颜灼天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御书房,楚灿也从奏折上抬眼,两人对视在一起。
他变了,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飞扬傲慢没有了,变的内敛沉稳,星眸幽深的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只有那挺拔的肩背依旧如故,无声的诉说着他的骄傲。
颜灼天瞳孔缩,心潮起伏,在与楚灿对视那一刻翻滚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后,拱手沉声道:“神殿颜灼天见过楚帝陛下。”
楚灿颔首,道:“颜少主不必多礼,请坐。”
颜灼天一掀衣摆,直直的跪下,道:“请楚帝救救我父亲,我愿将神殿一半珍藏奉上。”
楚灿闻言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带着讽意道:“你能将朕的父亲救活吗?”神殿珍藏早晚是要三国瓜分的,现在自己拿了岂不是代替神殿成了众矢之的,你倒是好算计。
颜灼天一窒,没有再去辩解当初的事情,不管楚灿的父亲被害这件事中间有多少阴谋算计,没有他的一时冲动,也不会被人利用至此。
“你开条件吧,要怎样才肯救我父亲?”颜灼天凝目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倾城的容颜渲染着尊贵威仪,那双潋滟凤目凌厉而强势,周身都散发着傲然睥睨的气韵,明黄色袍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怒目而视,头上的五色玉冠光夺目,雕刻的九条龙身像是会游动一般,缓缓的变幻着色,这便是那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魂玉吧,没想到这奇宝竟然在她手中,可笑的是他没想到的关于她的事情太多了。
“你先起来吧。”楚灿心中叹息,颜灼天高高在上时,自己想把他踩进尘埃,如今他们地位互换,她却没有折辱他的心情了。
颜灼天依言起身,在下面的座椅上落座,神情平静的等着楚灿的回答。
“你可明白三国想要什么?”楚灿饮了口茶,整理下思绪,心平气和的道:“如果你父亲不死,那么焚帝和燕帝被压制多年的耻辱愤怒将一直不能洗刷,战争就会持续下去,神殿最终也会彻底在这世间除名,你能付出这样的代价吗?”其实圣主死了对大局来说是好事,起码那两国会放松很多。
颜灼天沉默了,他明白楚灿的意思,也知道如今对神殿来说最好的决定是什么,可不管他的理智再如何劝告自己,也不能抵消他对父亲的深切情感及愧疚。
“便是活着,我父亲的武功也废了,对你们三国不再是威胁了。”颜灼天心如刀割,竟然一时有些犹豫救父亲到底对不对,他那一生骄傲的父亲能忍受这样巨大的落差吗?
“那你就更不应该来这里了,”楚灿差点说出来求我,忍了下还是没说,“让圣主活着却对一切无能无力,那不是折磨吗?”郁闷啊,挤兑他一下怎么了,自己竟然还心软了。
“要是有机会救回楚伯父,你难道不会付出一切代价吗?”颜灼天坚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父亲性命。
楚灿浅浅一笑,坦言道:“如果救我爹的代价是楚国沦丧,我的亲人友人沦为鱼肉,那我宁愿不救。”说完见颜灼天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平心静气的继续道:“我有责任护佑所有亲友和子民,我不能只做爹的女儿,我还是姑姑的外甥女,五叔的侄女,哥哥的小妹,以及这个国家千万子民的保护者,我必须为大多数人的利益负责,你也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这是作为上位者的代价,你都明白的,又何苦如此执拗。
“你说的对。”颜灼天苦涩的看着楚灿,这才是她的真实性情吧,沉着冷静理智果断,帝王可以无私情却需有大爱,这便是父亲一直教导和希望他具有的性格,一个合格的掌权人。
“我已决定只要救了父亲便解散神殿,将裔民和所有下属遣散,我们一家三口隐居,从此再不出世。”颜灼天脸上带着一抹自嘲,其实他就是不这样做,神殿也早晚会被瓜分干净,不如将这一天提前,还能少死一些忠心为主的神殿士兵。
“你们能隐居到哪里去?”楚灿讶然颜灼天竟然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这天下还有三国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吗,难道你们还准备亡命天涯不成?
“神殿只需将有生力量解散,改弦更张换个名字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你又何必如此决绝?”楚灿认真的指点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仰人鼻息的委曲求全?”颜灼天到底是忍不住了,尖锐的嘲讽道。
“有什么不可以?这天下大小国家,包括我们三国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楚灿浅淡笑,到没有生气,只是陈述事实,“你们神殿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太高了,如果神殿只是个比焚国强大的颜国,那也不会引起众怒,我们不在意这天下是三国鼎立还是四国争霸,个凭本事即可。可神殿呢,看似中立却是左右摇摆毫无立场,哪个强就压制,哪个弱就帮衬,你想将我们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就得有被我们联合起来拉下马的觉悟。”想当圣人就干脆封山不要出世,既想掌握天下又不想把手弄脏,你当别人都是你手里的牵线木偶吗?
颜灼天被楚灿这番直白的话打碎了他心目中一直以来固守的坚持,原来神殿在世人眼中是这样的吗?他把这些时日的磨难当做是天下人忘恩负义,神殿忍辱负重,难道他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