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车辇内,九皇子依旧一身似火的红衣,脸上的淤伤已基本消褪,又恢复了原本的美艳妩媚,他放下一粒棋子,幸灾乐祸的道:“堂妹,明日就到京城了,是不是很激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看来你以后是别想安生了。”
楚灿也下了一粒棋子,闻言好笑的抬头,道:“你的任务没完成,还招了姑姑的眼,与其在这里笑话我,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交差吧。”
九皇子幸灾乐祸的笑僵在脸上,他哀叹一声,可怜兮兮的道:“堂妹,好妹妹,你帮着九哥和母后说几句好话吧,不然九哥我是吃不了兜着走啊。”说着还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道:“本以为这次能拿下你,就算受罚也值了,可事没办成,错到是背上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楚灿似笑非笑的看着九皇子做戏,嘲弄道:“你到是实诚。”
九皇子眸光一闪,了脸上的嬉笑,认真的道:“堂妹,我是说真的,你别不当回事,就算你武功好,又有父皇母后的宠爱庇护,可你毕竟在神殿长大,对于京城和皇宫里的各种龌龊伎俩不熟悉,虽然别人不敢明着算计你,可背地里....就怕你防不胜防,着了人家的道啊。”
楚灿讶然,九皇子竟然会说出这番坦诚的话语,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转了几个圈才道:“多谢你的提点。”
九皇子闻言有些失望,他本想私下与楚灿结盟,这番话是试探也是橄榄枝,可对方并无此意,怕是觉得自己没有交好的价值吧,九皇子自嘲的笑笑,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轻灵端了些时鲜果子进来,道:“小姐,九殿下,这是辛统领让人去采的果子,您尝尝鲜。”当着外人的面,轻灵轻烟都是称呼楚灿为小姐,自称奴婢的,毕竟她们凤卫的身份也只有皇后和楚灿知道。
楚灿抬眼一看,竟然是樱桃,自己上辈子最喜欢的水果,便拿了一串吃起来,鲜红的果子,白嫩的小手,相映成趣,美不胜。
九皇子被眼前的景色晃了下眼,也不自觉的拿起一颗尝了尝。
“轻灵,这果子叫什么名?”楚灿在前身的记忆里没有找到樱桃的名字,想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要不然以前身那吃穿用度都是贡品的华丽风格,怎么会吃这些平民的东西。
果然,轻灵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道:“这叫颖果,是云州的特产,奴婢大意了,不该让小姐吃这样的贱食。”
楚灿闻言差点噎着,她吐出果核,瞪了轻灵一眼,道:“食物有什么贵贱可分的,能充饥的都是好东西。再说我觉得这果子不错,挺好吃。你再让人采些来,咱们带回京去慢慢吃。”
轻灵赶忙点头称是,出去吩咐了。
九皇子慢慢咽下嘴里酸酸甜甜的果肉,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食物没有贵贱之分吗?那人呢?他看着手里鲜红的果子,轻声道:“我母嫔是蓝家嫡系的大小姐,进宫二十二年,产下二子一女,对于身份低贱的商家女来说,如今的嫔位已经是顶天了。”
楚灿边吃边听,虽然不明白九皇子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可见美男一脸哀愁的样子,她也好心的没有打断。
“母亲生下我时,前面已经夭折了一个女儿,所以母亲对我很是爱护,可当时她位份低位,根本没有资格养育皇子,便每日偷偷的跑去皇子们住的慈庆宫看我,也亏得蓝家富有,让母亲能使钱打通关节,要不然怕是我们mǔ_zǐ见一面都难。”九皇子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眼神迷茫的看着手里的果子,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楚灿挑挑眉,寻思着九皇子这是想要表达什么,总不会是当她知心姐姐一样的倾诉苦闷吧。
“后来母亲产下了芳华妹妹,位份也升了,那时我三岁,看着可爱的妹妹,天真的以为好日子来到了,我以后都可以和母亲妹妹住在一个宫里了。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因为母亲连续生产,使得宫里的嫔妃都排挤打压她,刚出了月子母亲就几乎日日带伤,膝盖更是因为长久的跪着而落下了病根,后来生十一弟时着了别人的道,导致十一弟出生便体内带毒,至今不良于行。”说到这里,九皇子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无奈与愧疚,身为人子护不住母亲,保不住弟弟,他心中的苦闷无法言喻。
“这些年我左右逢源,在夹缝里挣扎求存,无非是想给十一弟换取解药,想让母亲妹妹有安稳的日子,有时我真希望父皇能早些立太子,那样我就知道该讨好谁,该跪谁才能换取亲人的平安。”说完便看向楚灿,眼眸中的哀求显而易见。
楚灿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还讹上她了,难道她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吗?考虑了下,楚灿提点道:“皇帝才是主宰你命运的人,他活的好好的,你却把心思用在巴结他的继承人身上,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九皇子愕然,低头沉思楚灿的话,半晌后才苦笑着道:“原来是我着相了,还是你看的明白。”说完他起身行了个礼,诚恳的道:“如果你能给十一弟解毒,我愿意将蓝家的财富送你一半。”
楚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轻抬玉手让九皇子坐下,调侃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前面那一大堆的伤怀只是铺垫罢了。”
九皇子怫然作色,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看低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原本对楚灿的几分好感立即荡然无存,他本想转身离去,可为了十一弟的毒,便是有一分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九皇子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硬邦邦的道:“堂妹何须如此嘲讽于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楚家女的好运。”
楚灿了笑,看着冷脸的九皇子,困惑的道:“楚家女好运吗?那我姑姑为什么没有子嗣?”不待九皇子回答,她又继续道:“因为姑姑为了姑爹上位耗尽心血,身子垮了,根本不能有子嗣。”
顿了顿,喝了口茶,楚灿平静的道:“蓝家当年是和姜家争皇商的位置才送你母亲入宫承宠的,难道他们不知道商家女地位低微,在后宫会备受欺凌吗?你怎么不怪蓝家卖女求荣呢?既然那么高看商家女,怎么不见你娶一个母族的女子做正妃?至于你说你母亲可怜,被排挤,被欺辱,就更可笑了,后宫一向捧高踩低,谁人不被欺,又有谁不欺人,你母亲生了二子一女还可怜,那无子又低位的那些女人不是更可怜?”楚灿说到这里本想打住的,念头一转,又继续道:“本来我姑姑是从不管后宫这些琐事的,可她却一时心软护了你母亲几年,直到你那温柔善良的母亲把容贵人的身孕弄没了,姑姑才不再保护她,所以十一皇子生来带毒,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九皇子被楚灿这番话震的目瞪口呆,以前他只看到了母亲在后宫生存的艰难,忘记了蓝家因此得到的利益,他更不知道皇后还曾经保护过他母亲,现在一想,难怪母亲当年能以贵人的位份居住单独的宫殿,还能破例将他和妹妹养在身边,原来是皇后安排的。至于容贵人的事,确实是母亲的手笔,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错,毕竟后宫就是人吃人,人害人的地方。
九皇子以前从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过问题,也没有跳出过自己的身份客观的看事情,如今被楚灿的一番直白言语刺的哑口无言,怪不得她刚才在笑,那确实是嘲讽的笑,却不是他原以为的那个嘲讽。
一时间,九皇子无言以对,曾经的理直气壮瞬间消失,气氛变的尴尬起来。
楚灿喝口茶,见九皇子不再炸毛,也不与他计较,便是她要帮十一皇子解毒也不能在九皇子这个态度下帮,不然他也只当做交易不会感激。
“至于十一皇子的毒,是沈贵妃下的吧,不然你也不会受制于康王。”楚灿似笑非笑的问道。
九皇子闻言赶忙抬头,道:“是的。”
楚灿考虑了下得失,在九皇子期盼的眼神中,平静的道:“这件事我得和姑姑商量下,毕竟后宫如今的势力平衡,贸然出手打破这个局面于我没有好处。”
九皇子听到楚灿这样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好在也还有希望。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楚灿,这就是楚家女的本性吗,冷静,睿智,明理,客观,他有些理解了,为何父皇后宫三千佳丽却独对皇后一往情深,哪怕皇后身体孱弱了十几年也不改初衷。
以前他以为父皇是为了拉拢大将军府,如今才明白,父皇是爱母后的吧,也是,这样的楚家女哪个男人能不被吸引,不被折服。
楚灿见九皇子呆呆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道:“看什么呢,我告诉你,可别爱上我,我是不会负责的。”
九皇子听到楚灿这样说,好似被说中了心事,妩媚美艳的脸上立时布满红晕,更添了几分颜色。
楚灿见他那副羞涩的鬼样子吓的缩了缩头,愕然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九皇子心一横,直视着楚灿的眼睛,郑重的道:“如果是真的呢?”
楚灿嫣然一笑,调侃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不过以你的姿色和身份,到是可以带着嫁妆来给我做小相公。”
九皇子被楚灿惊世骇俗的话语震的瞠目结舌,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轻烟轻灵闻言到是若有所思,以她们家主子的才貌身份,确实没有哪个男子可以匹配,或者两个三个各有特色的男子加起来才勉强能配得上。
九皇子回神后苦笑不已,只当楚灿是变相的拒绝自己,其实也是他冲动了,他们俩确实不可能,为了缓和气氛,便也回了一句,“那我回去准备嫁妆,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两人笑了一阵,谁也没往心里去。
第二日下午,楚灿的队伍终于要进京了。
听着马车外的喧闹,楚灿不为所动,静静的坐着看书。
九皇子可没有楚灿能端住架子,早就下车与来迎接的众人寒暄顺便汇报工作去了。
“灿儿堂妹,五皇兄可是特意来接你了,怎么也不出来见个面。”五皇子辰王容貌儒雅,翩翩君子,心里却在咒骂其他来凑热闹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