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抽回手,继续给他疗伤,心无旁骛。
而腿上的人,明明痛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却依然微微笑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是那样专注。
修远被看得不自在,但两人的脸是对着的,他如何也躲不过去。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你知道那是什么?”封邪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嘶哑,“那是二师兄的心魔。”
虽然五味杂陈的感觉淹没了他,修远仍是仔细地愈合着手下的创口。
是的,他以为是魔尊。当然是一度那么认为。封邪进去之后,他就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果不其然,他弄错了魔的身份。
“二师兄很爱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拒绝他的真正的原因,我也要告诉你,他再爱你,也不及我爱你的万分之一。”
此刻,男人仰着头,直直看着他的目光真挚又固执,坦率又坦然。没有一分让人轻视、怀疑以及拒绝的余地。
“也许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我会等你。关心你,保护你,爱惜你,全心全意,是我活着的宗旨和意义。”他的那份认真,是那么清澈,就像一条小溪,千年不变、始终如一地往既定的方向,细细流淌着。
修远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落在男人胸膛上的眼神,至始至终,不曾移动。在他的努力下,那个地方不再血肉模糊,只剩下一条红色的疤痕,虽然看上去仍有些可怖,但对比之前已经很好了。在他准备消除那个疤痕时,封邪捉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修远。你已经很累了。一条疤而已,没什么。不值得浪力。听我的。”
没打算和他争执,修远回了手。他发现他真的变了,是什么时候变得少年老成的?虽然颇有主见的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但自己仍是怀念他童年时的纯真。那是真实存在过的,绝对没有半点欺骗。只是时光总会抹杀短暂的童年,不管它有多么无辜多么珍贵。
虽然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但男人还是很虚弱,无奈之下,修远只有决定过几天再走。
如今知道了少年的心思,他没有坐立不安,只是有些不自然。他几近步入淡定如菊、清静如茶那种境界了。
那是因为他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不管自己多么用力。要改变只能改变自己。而改变自己的同时会影响到别人,说不定那人就会在潜移默化中转变。
“修远,我想靠在你的肩上。”每到晚上,少年就会提出这个请求。如同进餐的时候,非要把美味让给他,要他多吃一点那样。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岩石,躺在上面也太辛苦了,所以他没有拒绝,相较于他的狠辣和固执,自己更喜欢他柔弱的一面。
可即使有那么一面,也不会任人搓圆捏扁。哪怕是深爱的人,也不行。
但自己如果真那么做,他也不会把他怎样的。修远想。不知为什么,自己似乎非常了解那些他以为并不了解的东西。
封邪靠在他的肩上,软软的鼻息抵着他的下巴:“要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他半合着眼,眼里闪着一抹恬淡的亮,勾起的嘴角荡漾着幻想出来的满足以及难以让人察觉的忧伤。
修远暗暗叹息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做一辈子的父子有什么不好,爹爹随时可以让你依靠。”
封邪抓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你的儿子,一点也不想。我只想做你的爱人,永远守护你的爱人。”他仰起头,微张的嘴一点点地试探性地朝他靠了过去,想和他亲近的渴望不言而喻。“给我个机会,我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发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你。绝不会,抛下你。”
修远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言语,感受着他含情脉脉的靠近,而在两人只有一丝的距离时,却轻轻偏开了脸,顾左右而言他了去:“早点睡吧。伤好了,好回家。得师尊担忧,师弟们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