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看著他的目光越来越深,化作一抹漩涡,一个黑洞,似要将他吞噬。下一刻,他便直起身,脸色变得如冰一样冷。“除了愧疚,你还觉得羞耻。”
听言,修远立刻敛色。坐得像树一样笔直。仿佛如此,就能找回一点点尊严。
“我早就说过,让我一个人解决。是你不听。”男人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又能怪谁?”
‘在魔面前,你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乱了心智。魔,最善於蛊惑人心,让你以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原来你都知道……”
“是的。”天寒仰头,一饮而尽,“我早就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召唤。如此强烈的执念,谁能视而不见?”他阻止他,便是不想让他出丑,不想触动他抗争著的那些记忆。
修远不再说话,只是木偶一般地睁著眼。
喝完一杯,男人舔了舔嘴唇,然後缓缓转过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微微抖了一抖,向他印著月光的修长脖子往下游弋,神不知,鬼不觉。
“我知道,我处理它的方式,影响到你的心情了。”天寒委婉地说,“但是我不得不这麽做。如果我硬来,难祸及鱼池,董安说不定会死。难道你想看见他的尸体麽?”
‘我保证董安平安无事。而且兵不血刃,就让那孽畜──灰飞烟灭!’
可笑当时还被他正义凌然的样子所震慑……结果这根本就是在扇他这个‘孽畜’的耳光。
“纵然是魔,也有弱点。我不过是抓住他的弱点。”天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洒在他的手上,他浑然不觉,丝毫没有移开抚摸著那张脸的视线。“至从我走进去的那一刻,便命悬一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心软。还好,”他笑了,“我生来就没有心软的习惯。”说著抬起手,用舌一点点舔去指上的残酒,被酒润红的薄唇微启,散发著yín靡的气息,配上那半开的桃花眼,可谓诱惑至极。
修远回目光,偏过头去。全然把这当作醉酒的错觉。
“我知道,你脑中的记忆极度反感那时我不得已脱口而出的谎言……”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
‘你看,我现在不是找你了吗?我不做那狗屁神仙了!我只要你,我只爱你,修远……’
‘是的,我背叛了你,应该受到惩罚,修远,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在那种情形下,你意志不坚,不知不觉把自己代入了进去……你觉得魔所说,都是你想说,魔所等的,也是你所等,包括他最後灰飞烟灭,你也觉得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你。”那道声音无比理智而沈静,一点点剖析著他的内心世界,似乎想让他看清楚里面所流的血,都是假的,它没有味道,没有颜色,甚至没有丁点声音。完全可以称之为──幻觉。
第19章
“你无法接受,自己就像一张纸,摊开得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让我知道一切……”
然而他错了,男人连哪怕一点点伪善都无。甚至比刀刃更为直白。
“住嘴!”修远痛苦地摇了摇头,扭曲的眼角生出两道皱纹,“不要再说了……”
没有人能明白,能明白那一刻的,心灰,和意冷。
那个将他打入地狱的场景,竟一次又一次地呈现。
活生生的残酷,活生生的无情,像铺天盖地的大火,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单薄的灵魂,扭曲,挣扎,燃烧着,却无法浴火重生。就这么一直,一直,受着没有尽头的煎熬……
痛到极限,悲到极限,苦到极限,可极限仍旧遥远,绝无撑破的一天。
无论那魔是不是他,他是不是那魔,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已经和痛融在了一起,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