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树林应该很有年头了,树长得遮天蔽日,层层迭迭的落叶铺成满地金黄,风吹过来,落叶纷飞,如诗如画。
“dieses baums blatt, der von osten
meinem garten anvertraut,
giebt geheimen sinn zu kosten,
wie's den wissenden erbaut,
ist es ein lebendig wesen,
das sich in sich selbst getrennt?
sind es zwei, die sich erlesen,
da? man sie als eines kennt?
solche frage zu erwidern,
fand ich wohl den rechten sinn,
fuhlst du nicht an meinen liedern,
da? ich eins und doppelt bin? ”
谢情头靠在贺远唐肩上,抬头看着飞舞的金色树叶,用德语念了一首诗。
“你念的什么?”
“歌德的诗,写的是银杏。银杏是从东方移植到西方去的,不仅得以存活,还跟本土物种融为一体,说是东西合璧也不为过。”谢情拈起一片树叶,从顶端的分叉里看林间洒下的阳光,“这首诗据说是写给他的情人marianne的。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海德堡的王宫,那王宫里就有银杏树。离开以后,他给marianna写了这首诗,还附了自己后园的银杏叶在信纸上寄给她。浪不浪漫?你看这树叶将分为分,算是一片还是两片呢?其实歌德也没想好,所以最后一句他说‘你不觉得在我的歌里,我既是我一人,也是我和你两个人?’”
她把手上的树叶放在贺远唐头发上,“我大学也是在海德堡念的,第一次听到这首诗还是我的教授在课上说的。每年秋天银杏叶落的时候,正好是心理学导论讲历史理论的时候。他总拿这首诗来讲笛卡尔的二元论,真是煞风景。不过因为他总讲这个,我们学院的情侣都喜欢在学校的银杏树下表白。”
“有人跟你表白过?”
“你说呢?”
“笛卡尔的二元论是什么?”
“嗯,大概就是你们男人经常说的,性和爱可以分开吧。”
“???”
“你那是什么脸哈哈哈,开玩笑啦。笛卡尔说身体是灵魂的容器,灵与肉是分开的。其实这是不对的,身体和灵魂分不开。你以为可以分开,但其实那些压抑或者忽略的情感都还在你的身体里,总有一天会用别的方式让你感觉到。”
“怎么说?”
“比如说,小孩子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生病,其实是最压力源的反应。你记得白楠吗?就是我的老板,你见过的。她大学能读心理学,是跟家里闹了一通才让她报志愿的。后来毕业了,家里就非要让她考公务员。她也觉得应该报答一下家里当年妥协她报志愿的事情,就答应去考。学得很认真,模拟考分都很高,结果考了好几次,每次只要去考试的早上,一定会拉肚子,很严重要去急诊的那种。后来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就重新回到心理咨询的路上。”
“怎么听着像玄学?”
“乱说什么。你记得我给你说的互助小组么?那些患儿的妈妈太累太压抑了,我想带她们听一听身体的声音,听一听那些压抑的情感,希望她们的灵魂能因此稍微轻松一点。”
“怎么听?”贺远唐想起她的视频,难道教她们画画?
谢情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满地的树叶上,“闭上眼睛,手是什么感觉?”她的声音轻柔,“树叶是软的还是硬的?轻的还是重的?”
他能摸出干燥的树叶是脆的,新鲜的落叶还柔软,甚至空气里有一丝微风。他随着这微风,渐渐放松下来。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手指和手背,轻声在耳畔问他:“现在又是什么感觉?”
贺远唐觉得像被她催眠了,脑子空空的,身体却敏感火热,手背和心里都痒痒的。
他睁开眼,侧过头去吻她。
谢情勾起唇角,温柔地回应,“mein lieb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