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期间,全村只有三人见过她。
一个是胡二牙和他的奶奶,另一个就是范依依。
两年后她终于走出房间,大大方方地从村里每个人的家门口经过她瘦了,苍白了,看上去不仅和宋大丫不一样,也和以前那个赵春生判若两人。
这样已经足够了。
“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吴笑慈开口,把宋春生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胡二牙从小就和宋大丫一起玩,为什么他不揭穿你呢?”
宋春生缓缓张开眼睛:“因为小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玩。我是凶手的女儿,但也是他的朋友。”提起胡二牙,宋春生的眼中多了几分暖意,“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呢?其实胡二牙的奶奶才是那个最包容我的人,她照顾我,还让胡二牙理解我。可惜好人不长命,她死得早。”
她抬起头看着天只可惜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小后院是个不开放的后院,四周都是高墙,她就把头仰到最高,也只能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
“可能是帮我这个凶手的女儿演戏太折寿了吧。”
“胡二牙的奶奶给他灌输的,就是要一直保护你的思想吧。”吴笑慈看着宋春生,“他确实做到了,他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保护你,那你呢?”
宋春生的眼神清明。
“你愿意保护他吗?”吴笑慈问,“演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累了吧。”
宋春生“嗤”一声,笑了。
“是啊。”
她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很对,我真的很累。”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以前的赵春生,维护这个清瘦的形象,她每天吃得很少。她把所有宋家人的档案都烧毁,把宋家人的遗物集中到一个一辈子她可能都不会再去的仓库,她对所有事都云淡风轻,从来不让自己生气,生怕别人看到她可能会出现的狰狞的面孔,猜到她的真实身份。
她努力隐藏身为凶手女儿的基因,小心翼翼过了十一年,却在十一天前,听说赵望根越狱的消息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吴记者。”宋春生看向吴笑慈,“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当所有事都结束,你还想采访我的话,我愿意跟你去芜城,我们或许可以找个咖啡厅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一聊以前的事?”
吴笑慈点头:“当然记得,而且我到现在还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那就好。”宋春生挑了挑眉,“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她看了眼腕表,问,“你们和派出所约了几点录口供?”
吴笑慈老实说:“两点之前回去。”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吧,就说你要采访我,我们就在招待所对面的咖啡厅里,四点,你会准时回去。”宋春生说,“我过几天还有别的安排,如果今天下午你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可能就很难见到我了。”
吴笑慈闻言一愣:“你要走?”
宋春生耸耸肩:“是啊,离开万溪村一段时间,想想后面的人生该怎么过。村委会是干不下去了,可能也会随便找个小报社,当个记者什么的也不错。”
“可别。”吴笑慈认真地阻止她,“记者是全天下最苦逼的职业了,别当,真的。”
下午,吴笑慈给宋春生在他们约定的那个咖啡馆做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专访,宋春生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包括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一些脑中还模模糊糊的,她全都给一笔一笔,重新勾上了清晰地轮廓。
而四点之后,吴笑慈也知道了宋春生说的那句“离开万溪村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她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