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有断袖分桃之癖。所以麻烦冷大夫回避一下。”
“我知道。”冷予瑾说,“这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男是女,性向如何,对他来说都是病人。他作为大夫,医治病人时向来百无禁忌,为什么要回避?
“因为我不想当着你的面脱衣服。”啼莺又说,“我不喜欢这样。”
即使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不过冷予瑾至少听明白了这句话。他想,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个人喜恶的问题。于是他转过身去,说道:“我不看你便是。”
啼莺还是没能将人劝出门去,不过对方已经转身面壁,自己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他背过身去,伸手扶着浴桶边缘开始脱衣除袜。将身上所有衣物全部搭在一旁的木架上后,他慢慢地踩着浴桶下自带的三级小阶,爬进了装满了黑褐色药汤的浴桶里。
浴桶中半截往下,有三分之一是往内凹陷的,内部的木板可以让人坐着。木板下的凹腔放着铁质的正面开口的火炉,上面离木板有些距离,使得铁炉既能够温热浴桶内的药汤,又不会让木板太烫不能坐人。
啼莺坐下之后,黑褐的药汤直漫到肩膀处。然后他转头去看一直面壁不动的冷予瑾,说道:“冷大夫,我好了。”
冷予瑾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你再往下坐一些,让药汤漫到下巴。”
啼莺乖乖照做,将胯部往前挪了挪,后背斜靠在浴桶上,让药汤盖过脖颈,遮了一小部分下巴。他在浴桶里安静地泡着,冷予瑾就拿了自己的剑在桌边坐下,用布巾仔细擦着剑鞘上沾到的脏污。
过了一会儿,冷予瑾抬头问他:“感觉如何?”
刚刚坐到浴桶里时,啼莺只感受到药汤的热度,与以往入浴没有什么不同。但坐了这么一会儿,全身的皮肤底下渐渐起了酥麻的感觉,身上发汗也比以往泡在热水里更厉害。此时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每一次吐气都觉得那口气十分浑浊。
啼莺照实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冷予瑾点点头,虽然还是那副不变的表情,但啼莺莫名就觉得他的神色缓和了些。
“药汤已经起效了,比我设想的还要好一些。”说着,冷予瑾放下了布巾,将佩剑挂回腰带上,站了起来。
他朝啼莺这边走了两步,继续说:“我现在要出门一趟。林七,你跟我保证不会趁我不在就偷偷爬出来。”
“我怎么会……”啼莺说着,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之前还闹着要寻死,之后心境变了,却没有跟冷予瑾说过,难怪对方会如此疑心。再一想,刚才冷予瑾不肯离开厢房,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是怕自己不配合治疗吧。
总算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啼莺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冷予瑾说:“冷大夫,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现在我不想死了。我会配合治疗,绝对不会趁你不在偷偷爬出来。”
“这样便好。”得了啼莺的剖白和保证,冷予瑾这回是彻底放了心。
冷予瑾出门后,啼莺继续在浴桶里坐定,让药汤发挥效力。他想着这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自己心境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好像冷予瑾是他命中的贵人,将他从过去的泥淖中拉了出来,不仅将他从鬼门关前拉走,还让他看见了一个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新世界。
想到昨晚还在对方怀里嚎啕大哭,啼莺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唉,也不知道神医心里会怎么想自己。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是小人矫情,要是能学得冷予瑾一半的洒脱,那该多好。
慢慢来,以后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