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失去了晁缃,难道……便连这些花草也留不住么?
崔钿瞥了她两眼,缓缓抿了口茶,接着闲挑灯花,口中低低应道:“我还不懂你么?你最看重的,便是一盆碗莲,一盆甚么草。你啊,就放心罢。那些匪徒将刀都横在我脖子上了,我都还死死护着你那东西呢。它们现如今,就好生生地待在我车里头呢,至于松土浇水,我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罢。”
崔钿轻叹一声,复又抬起头来,缓声道:“大金锭,小银稞,那些土匪肯定会还回来的,她们不敢不还。只是那个,那个甚么,岳小青的书画,不知去哪儿了,我叫那些村匪去找,她们偏说找不着。反正那娘子已经死了,这尘归尘,土归土,你留着这些书画,也没甚么用处,找不着就算了罢。”
徐三听说碗莲与通泉草皆在,这沉甸甸的心,可算是落了地。可紧接着,她又听崔钿说,岳氏的字画,不知何时已然丢失,无处可觅,这令她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眼睑低垂,望着那盏中灯花,开过又落,几番自坠,自是怅然不已。
她坐于灯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话,先向崔钿道谢,感念她看护花草,接着便说天色已晚,要去找郑七相谈。崔钿也不曾多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接着摆了摆手,这便将她送离。
徐三离了崔钿之处,这便去找了郑七。她这些日子,和郑七相处下来,也知眼前这人,性子着实可靠,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七个字,可不是白说的,更何况她和郑七还身处不同阵营。因而徐三信她,却也不曾尽信。
郑七跟崔钿住同一个院子,为的就是守着她,护她周全。徐三的靴子离门槛还有好几步远呢,郑七便已在房中听着了动静,一手紧握刀柄,一边大步走来。徐三一掀帘子,便与她撞个正着。
二人面面相对,徐三不由一笑,随即故意叹了口气,对那郑素鸣道:“七姐,我跟你走得近,别人信不过你,可我最是信你。咱两个若是没去拾柴打水,只怕早就做了刀下死鬼,一命呜呼了。咱这是什么,这是过命的交情。”
徐三顿了顿,又轻声道:“既是生死之交,那我便有话直言了。护送崔监军上任,可是个要命差事,七姐你分明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我跟你说老实话,你回去之后,若是跟瑞王如实禀告,瑞王不会赏你,只会恨你贻误时机。但你若是不说,瑞王还是会恼恨于你,你得罪过的人里,只怕还要加上瑞王殿下的大名。”
郑七蹙起眉来,沉声道:“你说的对,我是进退两难。只要我活着,瑞王殿下,就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徐三却笑了笑,平声道:“七姐莫慌,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两件事。其一,瑞王殿下是赏信必罚,军纪严明,这是她的治军之道。如此一来,只要崔监军替你说话,说你守护监军,奋不顾命,那你就不曾触犯军法,瑞王她也罚你不得。
其二,你说过,瑞王麾下有四大将,你与其中的邬将军有些交情,她对你有知遇之恩,而邬将军呢,掌管的乃是燕乐县城守备之事。我劝你找些门路,暂且从军营调到城里,也算是避避风头。瑞王虽对你不喜,但她心怀天下,你之于她,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用不了多久,她早就忘了你姓甚名谁了。”
郑七听罢之后,低着头,薄唇紧抿,默然许久,方才沉沉说道:“好。我听你之言。”
徐三见她听进去了,自是暗暗松了口气。她微微蹙眉,又兀自斟酌言语,想着要将贞哥儿的事说上一说。可谁知她还不曾开口,便听得郑七沉声道:“我方才无意听见,徐阿母在斥骂你家小儿。那话说的,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