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绅很准时,赵水无更准时,比他早到一分钟,把茶叶撒进烫好的壶中。她正冲入开水,看见来人。
等他坐下,她问:“季缜这学期上高三了吧?”
“你很少主动找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却回答。她一直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他又何尝不是。
这时候赵水无忽然理解起来,为什么以前他找她,总要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做开场,“我遇到一个男人。”
这不稀奇,也不让他感到意外,“你每天都在遇到很多男人。”
“这次这个,有点像你。”
季广绅不太爱听这种话,谁都希望自己是独特的,天生容易排斥其他相似,“然后呢?”
“他说他喜欢我,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赵水无说,“但是问题在于,他曾经隐瞒过我很多事,很多。所以我并不能完全相信他,但我的确对他有点兴趣。”
他“唔”一声,沉吟,“是哪方面的事?”
“这么说吧,我以为是我骗了人,但没想到,其实是他反过来联合别人骗了我,还看我沾沾自喜很久。”
他想想也觉得那场面很有意思,“听起来不是很好对付的人。”
“很难对付。”她给他倒上茶。
“但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季广绅接过去,光是看颜色就知道,浓淡依旧恰到好处,“你现在在犹豫,需要我的建议?”
她点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他想一想,喝下表面被吹凉的那部分茶,“如果有一个男人,被你玩的团团转,你会怎么想他?”
赵水无一垂眼眸,抬起来,“我会觉得他是个白痴。”
她这么直接,令他笑,“那你会对一个心中的白痴产生感情吗?”
“当然不会。”他不过两句,已让她找到答案,有些顿悟。
“就是这样,水水。”他看出赵水无已有所得,“你不会喜欢不如你聪明的人,除去隐瞒的部分,你天生就需要被征服,也天生就期待被征服。”
所以不如说,正是他的隐瞒,才让她有动摇的痕迹。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爱过你吧,同样的原因。”她到这时候,依旧没有放弃在季广绅面前的表演,从包里拿出戒指盒,打开推到他面前,“还给你。”
季广绅扫过去,“我家里可没有能戴这种戒指的人。”
“那就随便你怎么处理,拿给你儿子戴也行。”赵水无都没想到,她还能有说出这种话的机会,特别是在讨论一枚钻戒的时候。
他便抬眼看了看四周,取走戒指,反手一扔。它沉入旁边的鱼缸底,下落途中,吓到摇摆尾巴的小丑鱼,令它惊慌地躲开。
“还有其他事情吗?”他喝完杯中的茶,马上还要参加一个会议,没有继续闲坐的时间。
赵水无眼睛向旁边瞟了一点,挪回来,“没有了。”
他走以后,赵水无站起来,环顾四周,没有服务员在看,这层依旧只有这屋子有客。确定无人旁观,她捞起袖子,伸手进鱼缸。
这次可是他真的决定不要它了,她拿得心安理得!
好歹是不少钱呢,就算不卖,戴出去也是脸上倍儿有面。鱼缸里的水温有点低,她龇牙咧嘴地在水草中搜寻。
在单元楼下,赵水无又看见白川,他靠在残疾人通道的护栏上,“你停车卡挺多啊,又来退?”
他今天倒是诚实,“我来看你,没在阳台看见人,又不敢按门铃,没想到你原来根本不在家。”
“有什么事吗?”
“就是听夏彰说,你们快要过户了,可是新房子还没买。你也应该在打包行李吧,从这里搬出去以后,行李送到哪呢?”
“不知道,可能先回我爸妈那住几个月。”她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但反正也只有这个办法。
“那边有点远,你上班不太方便。”他站直身子,话在唇间磨了磨,“我那还有个空房间。”
赵水无真是少见他这么直接说话,“你等不及了?”
他又习惯性地想用别的话搪塞过去,刚张开嘴,舌头转个弯,回答:“是,我等不及了。”
但她听闻,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做出确切回答。
“我还没吃晚饭。”赵水无摸摸饿扁的肚子,今天季广绅的车没有送她,她坐公交回来,才知道茶楼距离小区原来这么远,“也不知道你那边环境怎么样。”
“我们可以开车先去超市,买了菜回去做。我的新家锅碗瓢盆都齐全,还有烤箱和蒸笼。”
反正自己在家也是等外卖,一个人吃着还挺寂寞,赵水无没在这上头矜持。没有停车卡以后,他们只能去路边找白川的车。
“我们要买什么,买鱼吗?”还没到超市,他就问起来。
“可以呀。”赵水无想想自己也很久没吃鱼了,“你家有蒸箱,买条鲈鱼清蒸正好。”
“那买虾吗?”
“买了鱼就不用买虾了吧。”光是鱼处理起来就已经挺麻烦。
“其他肉呢?”
“看着买呗,蔬菜也是,看见什么买什么吧。你家里有洗涤灵吧?别吃完洗不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