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起了身,男人僵硬地往前挪动了几步,浓重的黑影将沙发上纤瘦的少年几乎完全覆盖住了,他薄薄的唇僵直得抿成了一条直线,猩红色的眼里戾气翻涌得叫人甚至有点惊骇了:“你早就知道了?”
叶长生仰面,抿唇一笑谦虚异常:“刚刚知道、刚刚知道。”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贺九重的双眼,“时间还很长,现在我想我们能够好好聊聊了,你觉得呢?”
贺九重仿若要吃人一般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沙发上赤脚盘坐着的少年,许久,却还是像妥协了一般,目光紧锁着他,缓缓走到了少年身边坐了下来。
沙发本就不大,贺九重这一坐,身体便几乎要与叶长生挨在了一块,那令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瞬间倒是感觉更加强烈了。
但是一旁的叶长生却像是一无所觉,他摆弄着医疗箱里的东西,自来熟地用剪子将贺九重血腥味最重的几处衣料剪破撕开,一边用镊子钳住药棉沾着酒给他清洗伤口,一边思考着要怎么通俗易懂地将他所能知道的事情告诉给贺九重。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过于大胆的举动眉头微微动了动,但到底未再说什么,只是眯着眼仍由那头动作了。
“所谓地球嘛……地球,就是……世界,嗯,对,一个世界。”叶长生绞尽脑汁地寻找合适的词汇语句,“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异世,平行世界,不同的星球,你能理解么?”
贺九重冷漠地看着他纠结在一起的眉眼:“你是说,这里不是我所居住的世界?我因为某些意外,落入了你们的世界……地球?”
叶长生眉开眼笑,简直想要为他强大的理解能力鼓掌:“对对对。”清理好伤口涂上药膏,再用纱布包扎了一圈,“只不过你不是意外落入,你是被我……嗯,召唤出来的。”
“召唤?”贺九重突然想起自己因受雷劫而重归混沌时,身体却仿若被某种奇怪的拉力强行吸入的奇异感,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叶长生抽空指了指客厅里已经被破坏了一小半的符阵:“通过特殊的阵法、咒语和其他媒介,将异世的生物传送过来与自己签订契约的一个仪式。”
“契约?”贺九重一皱眉,敏锐地抓住了叶长生刻意模糊的重点,“什么契约?”
叶长生望了望贺九重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伤口,干脆利落地将他整件外袍都撕了:“没什么特别的,”他眨了眨眼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只是一个需要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别死于非命就行的小契约罢了。”
贺九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叶长生没有对他说实话:“怎么解除契约?”
叶长生举着钳住药棉的镊子斩钉截铁:“除非我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
叶长生将镊子放下了,踞坐在沙发上狗腿地望着贺九重,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我们凡人寿命很短的,我给自己算过命,最多也不过一百岁。你看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你只要陪着我再熬七十九年就行了。七十九年,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弹指一挥间!”
“七十九年,是不长。”贺九重冷冷地笑了一声:“但你凭什么要本尊留在这异世陪你干耗七十九年?”
叶长生瞧了贺九重一眼,从沙发上跳下来,汲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洗脸池前,“哗啦啦”地接了一盆水,又吭哧吭哧地搬过来,熟练地用单手拧了干净地毛巾替他将身上的血迹擦了擦。他笑眯眯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凭我救了你。”
贺九重垂着眸看着叶长生头顶的发旋。少年的头发很软,细细的,看上去有些乖巧的错觉:“本尊并无叫你出手。”
“但我还是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