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说,“留个号码接个电话,举手之劳难不到我。”
郭宰点头:“对啊,你昨天也这么讲的。所以你气什么?气我去工厂结了工资,不等你一起去闹?”
他前几天去工厂要求结工资,工厂原本耍太极,想拖想欠想赖数,郭宰一句:“你再不结,我马上去工商局和税局投诉你。”
在香港呆的时间久了,对于如何维护自身权益有些耳濡目染,比如遇上危险报警,遇上不公投诉。
他不懂在乡下要怎样投诉,也不知道投诉有没有用,反正先打听打听,临场发挥时再端出来吓唬吓唬人。
工厂请过上百名工人,也炒过上百名工人,从来没有一个敢说去投诉的。而工商局与税局又是工厂的头号大敌,随便来个人在中间搅和搅和,分分钟都能搅出一锅粥来。
这名工人,有点来历,看看个人信息,是本地人。
工厂这才当郭宰一回事,给他结了工资。本来就不多,加上左扣右扣,仅余三百多块。
至于他不等程心,一是觉得要她帮忙的话,丢脸,二是抗拒被她当面见证他的入只有三百来块……
程心摇头:“不是,你能自己解决问题,我只替你高兴。”
郭宰笑了:“那你盯着我做什么?盯得我很不自在。”
程心面无表情,视线移到他头顶处,平腔白调说:“我在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油腻腻,油迹迹,油淋淋,油死了。”
“呃……”郭宰挠挠脸,“不打发胶会掉下来的。”
程心响亮地驳回去:“你不会剪短?!”
郭宰嘀咕:“这两年不是流行男生长头发吗……”
起初他是无心料理头发,长短秃顶均无关紧要,后来见挺时尚的,就一直留了下来。
“流你个头,你又不是明星,追什么潮流?老老实实去剪个短头发。你现在这发型……”程心发誓,她没有扪着良心说瞎话,“丑到无朋友。”
郭宰:“…………”
周一下午,他去了趟理发店。
理发前必先洗头。
负责洗头的女店员对郭宰笑吟吟的,拿着毛巾示意他躺下来。
郭宰仰躺到洗头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不管了。
十九楼分早中晚一个茶市两个饭市,为了多挣钱,他三市全上,从清晨六点开市,至晚上十点市,一双腿不歇不息地在酒楼内站啊走啊跑啊。
初初时,每到市下班,腿就像不属于自己似的,想抬都抬不动,又酸又麻又痛,脚底更是磨出好几个大泡。
之后慢慢适应了,腿才不那么难受。酒楼经理也不同意他一天三市全上,担心他疲劳过度容易出错,得不偿失。他便改为轮班,今日周一,只上早午市,休晚市。
女店员的洗头技巧相当娴熟,一双手在头上按来按去,微痒舒服。热水的温度与力度又恰到好处,冲刷着他的头皮,使他全身放松。
郭宰有些迷糊,想睡。
昏昏沉沉间,那双洗头的手从他的颈项,沿着脊椎,一寸寸探入他的衣内后背,行至中段,手掌往上顶了顶他的大片赤果皮肤,然后双手分别取两根手指头,指压着脊椎的两边,缓缓地缓缓地,与进去时方向相反,逆着往回拉出去。
后背第一次被如此有力度地接触与拉压,郭宰登时全身起麻,毛发竖起,一股血气不受控制地涌至下/身。
他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地弹坐起来。
淌着水的头发落粘在他的额头上,水沿着颈,流至他的前胸后背,湿了衬衫。
他屈起双腿挡在身前,一脸慌乱,对女店员又一脸防备。
女店员哭笑不得,告诉他,头发未洗净,要再冲冲水,本店的特色按摩服务也尚未结束,他应该再躺下来,再躺一会就好了。
“我不,我不了。”郭宰说得结结巴巴,湿了的衬衫渐渐发凉,凉了他发烫的身躯。
他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好。
女店员劝了两次,无果,想替他擦干头发,他往后躲,不让接近。女店员惟有递去两条干毛巾,任他自理。
郭宰拿一条毛巾擦头发,拿一条捂住下腹,匆匆逃去理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