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敞开的瞬间,一道人影飞快闪了出来,杜云一抬眼,愣了一下,竟然没认出来。
“这是……”
四年后的宗云添比四年前还要俊美上七分,当年还带着稚气的圆润下巴削尖了,肌肤如玉,身量修长,只有那双凶狠愠怒的大眼一点没变。
宗云添顿了一下,大怒,“杜云,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杜云被吓得浑身一震,露出见鬼了的惊恐表情,当即就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害怕到嗓子都破了音,鹌鹑似的转身就望下楼跑,哆哆嗦嗦藏进了千梵身后,与上面的人僵持在了客栈的楼梯间。
千梵将杜云挡住,温雅有礼稽首,“见过六皇子。”
有什么比你心心念念记挂着恨了四年的人根本认不出来你还要气愤,宗云添黑亮的眸子蹿起一团火,烧起了经年的一捧旧怨,根本顾不上其他人,眼里满是杜云那一坨玩意,怒火正要汹汹燃烧起来,哪知忽然听见楼下有人惊喜唤了声“达幕!”
于是,图柏亲眼看见六皇子的这捧烈火被兜头一桶名叫那伽的水浇了下去,灭的只剩下一缕青烟徐徐。宗云添有点惊诧的和楼下的人对视,眼里复杂凌乱,喉结艰难的滚动,他上前一步抓住木围栏,微微朝楼下探出半个身子,“你、你怎么来了?”
那伽的眸子蓝的惊心动魄,宛如从天山之巅流下来未经任何风尘的冰雪融化而成的湖泊,深不可测又剔透澄清,他用东越语说了一句话,宗云添听罢猛地握紧了手。
图柏往下走了一阶楼梯,走到千梵身旁,用胳膊肘捅他,“说的啥玩意。”
杜云因为险些被吓死,看见图柏十分没好气,“东越语,你个草包脑袋。”
本来挡在他身前的千梵一皱眉,不太友好的盯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警告,往图柏身旁走了一步,将杜云整个人暴露了出来。
杜大人死到临头还嘴贱,他连忙抿住,用手指在唇上划了一下表示已经将嘴缝上了,悻悻伸出爪子去拽千梵的裟衣。
他本来就站在台阶的边缘上,自己还不老实,刚要往千梵身后再钻一步,哪知重心没找好,身体忽的往后一仰,就这么沉甸甸、惊叫着滚下了楼梯。
千梵和图柏伸手去扶他,都被他撕破天际的叫声给震的耳膜发疼,手指下意识一松,眼睁睁看着杜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这一叫,惊醒了正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对望的两个人,宗云添猛地回神,从怀里摸出匕|首就冲了下去,“杜云!!你去死吧!”
杜云爹不疼娘不爱刚从楼梯上滚下来,迎面就遇见了纵身飞下来的六皇子,天翻地覆眼花缭乱之时泛着寒气的匕首就递到了眼前,他瞳仁急剧缩,听见刀尖划破了衣裳的‘噗簌’声,以为自己就要从此死翘翘,电光火石之间一柄绫绢折扇突然出现,敲掉了那只险些让杜云客死他乡的匕|首。
杜云眼前一花,啊的一声坐起来,惊慌失措抱住来者,“姐姐姐姐……”
折扇在解羽闲手里灵活一转,啪的打开潇洒竖在胸前,把手里拎的包袱丢进杜云怀里,用扇柄拍他一下,“叫什么姐,叫哥哥。”
杜云鬼哭狼嚎,腿都吓软了,抱住解羽闲的腰,“快保护我,让我叫你大爷都行!”
“本阁主还没那么老。”解羽闲转头,上上下下环顾了客栈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楼梯上的僧侣身上,朝他打了个招呼,“山月。”
图柏不记得他,挡在他视线触及的人身前,心道,“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