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术,玩的一手乔装打扮,还专门做了杨文晏的人皮面具贴身放着,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在追兵赶到之前,将杨文晏点了穴。
杨文晏:“你…走!”
赵低头扒他的衣裳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将他藏进路边的荆棘泥沼中,满脸雨水,颤抖着,不舍着,吼道,“我不走,我不离开!”
他将人藏好,赵家的追兵也追到了眼前。
赵王爷对杨家恨之入骨,就在渭水边上,让人将他们绑了浸在猪笼里,从上头扯一根绳子,将人重重沉进水里,再拽出来,周而反复,冷笑着看杨家的人口鼻灌满泥浆,大口吐水,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力挣扎,窒息,最后溺死在了眼前。
荆棘丛的泥沼里,杨文晏锥心泣血生不如死亲眼看着他爹,他媳妇,还有杀父之仇的独子瘫在猪笼里变成了尸体。
渭水的大雨冲开河提,将尸体冲入河中,一天一夜凄厉不断,杨文晏穴道终于解开,跳进河水里不吃不喝找了三天,最后只找到了披着自己脸、浑身泡胀,冰冷僵硬死气灰白,再也不会睁眼说话的赵。
再然后,赵不知是心底怨念深重还是如何,一缕魂留在人间成了水鬼,缠在杨文晏身边,一缠就是七年。
而那两个告密的下人就是七年后逃到洛安城里何强和许本昌,皇帝派使者调查了解此事,二人谎称自己有夜盲症,不可夜视,只看见白天小船栽进渭水里,没看见夜里赵王爷杀人。
地牢的油盏跳跃两下,昏昏暗暗将四周照的影魅诡异,七年前的文静书生如今已面目全非,苍白阴郁、沉默孤寂,像孤魂野鬼孤零零在人间飘荡,他平静的讲完这一切,感觉脸上有些湿,伸手摸了下,竟早已满脸泪水。
平静了片刻,杜云道,“你父亲有冤,本官待你向皇上陈情,但你杀人,罪不可恕,本官会按律处置,你可认?”
杨文晏没说话,而是将目光下意识投放在空无一物阴暗的一处角落里,那里背对着光,散发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图柏懒洋洋靠在墙壁上,眼半睁不睁,环着臂膀,心想,“赵因为怨念成了怨鬼,他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是他爹赵王,还是放不下他救的这个人?”
图柏暗自琢磨了会儿,总觉得有点奇怪,有种难以言说的别扭,于是冷着脸,面无表情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得选。”
活在这世上,谁没冤,谁过得顺心如意。
千梵拨动佛珠,发现这人从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在油盏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眼底有一层看不透的幽光。
赵是鬼,怕光,但他偏偏出现在夜里有光的地方,带着尸骨葬身的河水化作一捧冰凉的血,在深夜里将许本昌和何强看见的地方照亮,看清楚了吗,看见他们挣扎窒息,溺死在翻滚的渭水河里了吗。
临死前,何强才知道当初死在河里的是赵,他拽着笼子惊慌失措恐惧,口鼻里都是淤泥,对河底下的白骨水鬼喊道,“小王爷…当初死的不是他们,就是赵王了!”
沉默片刻,攥着何强脚腕的白骨猛地重重沉入水里,这辈子他是不孝子,对不起他父王,下辈子做牛做马心甘情愿,而如今他就只剩那一点执念了。
杜云一字一句道,“杨文晏,本官问你,杀人的罪你认吗?”
认了就偿命,剐皮削肉掉脑袋,你有冤,那两小孩不冤吗,他们平白无故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吗。
出事的那天,杨文晏在喧闹拥挤的人群后面,看着许本昌抱着浑身是血幼小的尸体嚎啕大哭,也亲眼看见何强跪在地上去捂小石头的脑袋,手上红红白白的温热脑浆,撕心裂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