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图柏给芸娘怀里的婴儿拢了拢小棉被,“去吧,别怕,大人不会为难你。”
芸娘抬眼看他,襁褓中的婴儿哼了下,她轻轻拍了拍,低声说,“大人,您喜欢这个孩子吗?”
图柏用指腹碰了婴儿光滑的小脸,“喜欢,橙儿也会很高兴自己有个弟弟的。”
芸娘手指忽的攥紧了襁褓。
橙儿是她与相公唯一孩子,却被祝鸿一同杀害,剖皮剜肉,命丧丰阳山上。
而这个孩子却是她受祝鸿凌|辱,生下的孽子。
芸娘眼里含着泪水。
图柏道,“去吧,王兄和橙儿不会怪你的,你要为他们伸冤已经做得够多了。”
衙门里的捕快齐齐发出威严的‘威武’声,芸娘擦去眼角的泪痕,将自己头发捋到耳后,对图柏行了一礼,将婴孩紧紧抱在怀里,挺直肩背,提裙踏入公堂。
丰阳山的山匪一见芸娘,皆露出凶悍愤怒的表情,本以为老百姓受他等威吓没人敢出来作证,却不料站出来的是上次那个小娘子。
祝鸿被五花大绑最严实,趴在地上像一条虫,尖酸挂着嘲讽的笑,“你以为你能审问本侯爷吗,告诉你,迟早本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贱女人,没剥了你真是可惜。”
他边说边蠕动,刚试图站起来,膝盖一软又撅着屁股趴了回去。
上公堂前,为了防止山匪发生暴动,图柏专门交代守牢人将他们饿了两三天,如今看来,颇有成效,一群狗东西除了瞪眼骂人,没一点力气。
杜云拍下惊堂木,公堂上顿时静了下来,他肃声道,“堂下所跪何人,所谓何事,所告何人…”
半城老百姓都赶来围聚在衙门前关注此案的审判结果,图柏招呼孙晓让他带几个人在外围看好百姓,防止踩踏发生,自己负手从公堂后门悄悄出去了。
千梵本在内堂旁听,无意一瞥,看到他,略一思忖也跟了上去。
后门外的小街上往常会有三三两两的晒太阳的老人和满街嬉闹的孩童,此时人都被吸引到了衙门前去,这里就显得格外清净。
“不去等结果吗。”
听见声音,图柏转头,嘴里啃着半拉胡萝卜,“没什么好等的,老杜不会让百姓失望的。”他眯眼看着站在柳树下裟衣婆娑的僧侣,稍微解释了下,“看不惯那群人敢做不敢承认的嘴脸。”
先前他还在公堂听着,后来发生过两三次殴打罪犯,杜大人怕别人觉得他们是屈打成招影响不好,就让图柏在堂外候着了。
图柏蹲在路边的沿子上,啃着胡萝卜,看千梵斜长的影子印在他身上,图柏暗自得意,跟摸到了人家小手一样心里美,卷着唇角嘟囔,“我这小暴脾气的。”
千梵低眉顺眼望着图柏的发顶,觉得这人十分有趣。
“你说祝老侯爷会善罢甘休吗?”图柏啃了一半胡萝卜,路边青草地里钻出来个巴掌大的小白兔,站起来后肢,竖着长耳朵嗅到了他手里的蔬果香味。
千梵,“不会。”
图柏道,“我觉得也是”,朝小白兔招招手。
千梵刚想说‘兔子胆小,怕是招不来。’还未出口,只见那只小兔子粉白的长耳朵抖了抖,蹦蹦跳跳跑了过去,叼住图柏手里胡萝卜,抖了下毛茸茸圆尾,摆了摆小屁股,又跑回刚刚钻出来的地方了。
见图柏望着那边,千梵问,“喜欢?”
图柏回神,皱着鼻子摇摇头,“不喜欢。”他顿了顿,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拍拍手站起来,“特不喜欢。”
千梵疑惑,明明口是心非的模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