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阮静漪原本只是扫扫地、捏捏腿,哪里会出这档子事?到时候老侯爷来问了,她全都轻飘飘不认就行。可偏偏这阮静漪晕了过去,这回,就是她理亏了!
段准看着二夫人的面色变了又变,就适时地松了口风,说:“只要你把人参给阿漪用了,全了心意,我一定在父亲面前美言。”
二夫人想起老侯爷的面孔,狠了狠心,说:“行。来人,去把那支人参给七少爷取来。”
为了不被老侯爷迁怒,也只能如此了。
明嬷嬷怕自家主子惹上麻烦,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一支长方形的匣子拿来了,递给段准:“请七少爷过目。”
段准打开匣盖,扫一眼那支难得的人参,点头道:“不错,二夫人真大方,确实是对阿漪关心备至。”
梁二夫人心底肉痛不已,但想着能割损一桩祸事,也就罢了。她催促道:“行了,你快点带阮家小姐去见大夫吧。”
话音刚落,段准的怀里就传来了一声嘤咛。旋即,阮静漪睁开了眼睛,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说:“哎,我醒了。你们站在这儿干嘛呢?”
第42章 . 云织段准的试探
“你是没瞧见二夫人脸上的表情, 那叫一个舍不得,肉痛的都快要哭了!”
回到蕉叶园时,阮静漪与段准二人都笑个不停。
“我看到了!就是因为我偷偷睁了眼,眯了条缝, 瞧见她满脸舍不得, 这才直接蹿了起来。你看, 她这不是就气坏了?”阮静漪笑眯眯地说。
梁二夫人不安好心, 阮静漪就更不安好心。人一走到琅花苑, 立刻装晕。二夫人果真被吓坏了, 生怕因为她晕倒的事情被老侯爷怪责, 便心急火燎地取出一支野山参来讨好段准。
谁料到, 那野山参一到段准手上, 原本昏迷不醒的阮静漪就立刻醒了过来, 简直像是被仙人点化了似的。二夫人白白赔了颗野山参出去,可不是得气昏头?
“要是二夫人再狠心一点, 就是不肯给这株野山参,那我也不能说什么, ”段准为阮静漪推开门, 笑嘻嘻地说,“但她胆子小,经不起吓,那就只能吃亏了!”
说完,他在窗边坐下了,像孩童得到了一颗糖似的,笑的很是爽快。
阮静漪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一起笑。原因无他,实在是梁二夫人的言行太令人捧腹了。
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在坐床上笑了一会儿, 笑累了,才各自停下来。
阮静漪觉得口渴,便伸手给自己斟茶。等茶水满上杯壁,她一抬头,却发现段准正在望着自己。
他的脸散去了刚才热闹的笑意,余下一团浮动的竹影。一双子夜似的眼睛,就这样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长什么了?”静漪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好看。”段准不吝啬于自己夸赞,“我还没见过你笑的这么放肆的样子。”
不是拘谨客套的笑,也不是逢场作戏的笑,更不是苦涩自嘲的笑,而是肆意轻松、发自心底的笑,就像是正值花期的牡丹似的。
阮静漪愣了下,往茶水中看去。水面上模糊地浮着她的倒影,一团幻梦般的轮廓。
她笑起来很好看吗?
那是当然的吧。
就在这时,阮静漪听到了段准有些踌躇的声音:“阿漪,你——觉得我怎么样?”
阮静漪抬头,就发现段准的神色颇为奇怪,眉皱着,眼底却有几分期待之色。
“什么怎么样?”她不解。
“就是我的……为人,怎么样?”段准敛去了平日的气势,语气小心翼翼,像是忽然从人上人变为了初入仕途的小官,“我的性子,喜好,打马球的力气……你觉得怎么样?”
阮静漪的目光微微闪烁。
她看着段准满是试探的面容,脑袋里不合时宜地飘过了景王世子所说的那句话——“段准所喜欢的女子,另有其人”。
没错,段准的心上有人。而这个段准的心上人是……
阮静漪的心莫名有些鼓噪。她若无其事地撇开了头,淡淡地说:“小侯爷英明神武,完璧之人,无可挑剔。”
这话显然是吹捧式的敷衍,段准听了,有些忧愁地说:“有没有更仔细的说法?”
阮静漪:“有啊。小侯爷才高八斗,貌若潘安,运筹帷幄,光明磊落,实乃京城头号翩翩贵公子,名传十里,无人不敬佩,无人不赞服。”
段准听闻,沉默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罢了。”
看起来,眼神还挺落寞。
下一刻,他就重新打起了嘻嘻笑脸,说:“阿漪,今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了,就派人来找我,我去把宫中的太医叫来。”
阮静漪点了点头。
段准没有多言,和她作了声别,便打起帘子出门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夜色里。
阮静漪侧过头,从半敞的窗望出去。段准已经不见了,只有一院的芭蕉叶无声滴翠。屋檐飞瓦上压着一轮弦月,那月光黄澄澄的,照的人心底清清明明。
段准为什么要问她那些话?问她对他是怎样看的、觉得他为人如何?他又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怎样的回答?
阮静漪不敢往深处想。她怕自己的想越多,便越会圆上那个奇怪的猜想。到时候,她对那个念头认真了,反倒显得夜郎自大。
*
琅花苑的下人近来都过的不大好。主子梁二夫人原本就性格严酷,这几日不知怎么了,竟比从前还要苛刻些。下人有稍不顺意的,便好一通责罚,折腾的下人们心力交瘁。
没门路的,只当是入了夏后,梁二夫人心火太旺;有门路的,才知悉是梁二夫人与蕉叶园的人闹了嫌隙,人正在气头上。
此时此刻,梁二夫人正站在一盆萼绿君边,用剪刀细细修剪着碧绿的枝叶。她原本喜爱侍弄花草,可今日却心不在焉,只是野蛮地胡乱挥舞剪刀,险些将好好的一盆萼绿君剪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