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夫人说的委婉,但意思也清楚:她不想再继续谈这桩婚事了。
孟老太太紧张起来,还想再劝:“阮老夫人,我们也认识多年了,难得相会,还是再坐坐……”
“你也知道咱们两个老太太认识很多年了?!”话音未落,阮老夫人便不快地打断了她,“都年纪一大把了,你还和我整这些心知肚明的把戏,荒唐!”
孟老夫人被斥得说不上话来,老脸微红。
她确实是理亏——自家孙子风流之名太甚,又执意要娶个漂亮女子。她左右找不到合适的孙媳人选,便打算蒙一蒙身在丹陵的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不知道京城的事儿,兴许便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呢?
原本事情进展的好好的,可谁知道小侯爷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眼看得花厅之中,那粗野女子哭闹不休,孙子孟桦不知所措,而阮家祖孙竟然已经在往外头走了!孟老太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等等,等等……”
孟老太太有心阻拦,但是阮老太太却是理都不理,对两个孙女道:“静漪,秋嬛,我们走吧。”
阮静漪慎重,问:“祖母,孟老夫人不是您从前的手帕交吗?要不然,再说两句吧。”
阮老夫人冷下了脸:“什么手帕交!以后就不是了!算盘打到我的头上,可真是精明。”
闻言,阮静漪笑了起来:“祖母莫气,这不是还没有酿成大祸吗?”
阮秋嬛走在最旁,面色尤为复杂。她回头看一眼孟家的富丽堂皇,再看看那花厅中哭闹不止的黑肤女子,心底一阵不痛快。
枉费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夫婿,可谁知竟是个如此纨绔的!他要纳妾也就算了,竟然在外头与这般粗鄙的寡妇有染,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想到此处,秋嬛竟还有些暗自庆幸,自己还未做出什么实际的事。
祖孙三人走出孟府大门时,段准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他靠在马车边,手里玩着一把折扇。见阮静漪出来了,便笑问:“没吓到你们吧?”
阮老夫人连忙领着孙女给他行礼,又说:“今日谢过小侯爷了。若不是小侯爷道明真相,我们祖孙还被蒙在鼓中,以为那孟家公子是什么好人。”
段准笑说:“阮老夫人莫慌,虽说我今日把静漪的夫婿给折腾没了,但我一准赔她个更好的夫婿。”
老夫人一听,心底就咯噔一下:更好的夫婿?小侯爷这是又想提纳静漪为妾的事了?
老夫人忙道:“什么更好不更好的,小侯爷说笑了!我们阮家女儿不求富贵权势,只想过安泰日子。只要不做小,日子舒服,也就够了。”
老夫人着意咬定了“不做小”几个字。她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不乐意孙女做个妾。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换!
她本以为这样说,便足以叫段准撒手了,谁知段准思量片刻,笑容更爽快了:“放心,绝不是做小!我赔给静漪的夫婿,一定是最好的。”
老夫人微惊。
不做小,那就是……小侯爷的正室?
这又怎么可能?莫非,小侯爷所说的“赔给静漪的夫婿”,另有其人?
老夫人正在惊疑不定,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浅浅的娇呼:“呀!”
阮静漪原本正在一旁做娇羞之态,听到这阵惊呼,连忙侧首,却见三妹阮秋嬛正蹲在小荷塘边,伸手拨弄着荷塘中的莲叶,姿态纤纤,十分娴美。
“怎么了?”老夫人问。
“我……”秋嬛似乎微微有些耳红,“不小心弄湿了鞋袜。也不知哪里可以换?”
“怎么这么不小心!”阮老夫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在小侯爷一个外男面前弄湿了鞋袜,这还颇有些不体面。“罢了,让静漪赶紧带你回去吧。”
秋嬛应了一声,面色绯红地站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站起身时,鞋尖带了些水。只听“哗”的一阵轻响,水珠子飞溅起来,直直地朝段准飞去,将他的袖口打湿了。
阮静漪当场愣住——这水珠是怎么飞这么远的!莫非秋嬛用力地在水面踹了一脚吗?!
眼见段准的衣服上,有了几个斑驳的深色小点。秋嬛愈显得无措,紧张道:“小侯爷,对不住…这都是秋嬛的错处。要不然,秋嬛帮您将这件衣服洗了吧……”
而那头的段准,表情已飞快地冷了下来。他轻瞄一眼自己袖上的水痕,说:“阮三小姐,你这脚,是不是有些太笨了?”
阮秋嬛愈显慌乱了,她如只受惊的鸟雀似的,偷偷理了理发髻,道:“小侯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段准不言不语,只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便有个侍从掏出了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小侯爷所着乃是芳缎所制成衣,苏州上品绣娘手缝,经由水路陆路转运,合计价值四百五十两银。”
“不错。”段准点头,望向阮秋嬛,“阮三小姐,怎么付钱?我派人去你父亲处取,还是你现在就给我?”
这回,轮到阮秋嬛愣住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小侯爷,您…在说什么呢?”
“弄坏东西,就要赔偿。阮三小姐好歹也是知书达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拿算盘的侍从笑眯眯地说,“咱们小侯爷的衣服格外金贵,料子是天子所赐,江南江北都未必有第二匹。四百五十两银,可是亏大了呢。”
阮秋嬛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而那头的段准冷着一张脸催促道:“你自己的鞋袜湿不湿,我懒得管。但你弄脏我的衣服,那就必须赔。付钱。”
第24章 . 要求阮大小姐力气这么大,全京城都找……
四百五十两银子, 这个数目就像是一柄大锤,重重地落在阮秋嬛心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寻常男子见了她这副模样,早该心生怜惜,哄着她说一句“没什么, 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小侯爷不但丝毫不见怜惜之色, 反倒还问她要钱?
怎么会有这等不解风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