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赵侍新已面容沉静,看着沈瞿晚温和却笃定的准备再次开口:“小晚,我——”
没料沈瞿晚却突然上前一步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唇,摇头流着泪道:“不要,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不要再听了……”
沈瞿晚抬头看着男人疼惜却不带丝毫犹豫的目光,她缓缓还是放开了手,开始忍不住步步的后退,一边退的一边道:“不,我不相信,侍新哥哥,我不相信……”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女人蛊惑你的对吗……”
说着说着,沈瞿晚似乎又重燃起了某种希冀般的往前了两步道:“或是她又如当年那般威逼利诱你了对吗……”
赵侍新终于走上前,双手握住了沈瞿晚的双臂,似乎是为了接下来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而刻意支撑她,亦或是让她再无处可避,只听赵侍新沉沉的道:“小晚,你觉得今时今日,谁还能逼得了我。”
沈瞿晚当然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谁还能逼得了他的,但她却只是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而已。
但她的侍新哥哥却如此残忍的逼她去听,去看,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是……如今已无人能逼得了你了……”沈瞿晚喃喃的道。
但她突然就觉得好恨,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个女人,为什么非得是那女人不可?!
她面色突然便一变,声音也陡然放大了:“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的,她当年那样对你……对你们赵家……”
说着,沈瞿晚声音渐渐又弱了下去:“你到底是为什么……”忍受着心痛等着对面人回话,她倒想听听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但没料对面人却迟迟没回应,沈瞿晚看向赵侍新,看着他渐渐有了些许情绪变化的面容,她竟发现他似乎有些隐忍的自厌,那样的神色虽是稍纵即逝,但沈瞿晚却还是看见了,也看清楚了。
她几乎是陡然便明白了什么,再不敢相信,内心也只余极度的痛苦,所以她突然便也想残忍起来,故意的逼问人道:“为什么?你说啊,你说出来啊,赵侍新……!”
赵侍新终于抬眼,他面容已再无波澜,一字一句似乎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道:“她确实没什么好的。”
“那你还……”
沈瞿晚突然就想笑,接下来好像什么都不必再说,也不必再问了,她似乎一下子便没了精神。
赵侍新松开了握住人双臂的手,他道:“小晚,其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沈瞿晚却看着他道:“可是你明知道,我最想要的却只有一样而已。”
说着,沈瞿晚一只手抚上了赵侍新的胸膛,正按在他的心口位置,她道:“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这里而已。”
赵侍新后退了一步,他认真的看着人再次道:“小晚,其他,我都可以给你。”
言下之意便是:为此——不行了。
沈瞿晚渐渐又有了汹涌的泪意,但她心头却开始逐渐的冷静下来了,她当年执意违拗父亲的意思,不肯嫁人,喝毒逼着父亲顺遂了她意,还造成了自己如今虚弱的身子,在父亲死后,又好不容易才跑到上京来寻到了他,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爱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她怎么能这么容易便轻易的放弃,这么容易便将人拱手相让,她不要,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这么一想,沈瞿晚便强忍住痛楚,然后道:“侍新,我们先冷静一下吧,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说着她再看了赵侍新一眼,那意思便是,她依然只要男人的心。
“我们先冷静一下吧,侍新……”
赵侍新见人这样回应,他面上是不赞同的神色,唤她道:“瞿晚……”
沈瞿晚却不想再听,直接道:“够了,今日我不想再多说了!”话音落下便没再看人的掩面跑开了。
身后仇嬷嬷从竹林后追了过去。
沿着小道一直疾步往前走,转到书房院外道上的某个拐弯处时,沈瞿晚差点与一人正面撞上,那人迎面见到是她,又见她此时面上泪痕涟涟的模样,立时便手足无措起来,来人一把拉住了没头没脑只顾着往前走的女人,将人给拉到了自己面前,微倾身的看着人问道:“小晚,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说着说着男人目光一冷,话语似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道:“是不是赵侍新?!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了?!”
沈瞿晚一听这名字就有了反应,她抬头看向孙承,这男人面上是对她那样毫不掩饰的情意,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的人,却不是侍新,不是她心上的人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沈瞿晚哑声问道。
孙承微沉默,然后才道:“我来见赵侍新,有点公事。”
沈瞿晚想到前不久偶尔也会在府中见到他,只是那会儿她都刻意的避着人,现在却什么都明白了,她的侍新哥哥让这人进到府里来,还提携他……是为了什么,沈瞿晚想她怎么还能不明白。
便就这样盯着人一个劲的流眼泪。
看起来挺可怜的。
孙承见着心都要怜惜疼死了,他突然便一把将沈瞿晚给抱进了怀中,紧紧的,似乎再也不愿放手一般。
沈瞿晚一开始挣扎,但渐渐却没了力气,一时也没心思再挣扎了。
微平静下来,她才推开了人,便准备绕开一言不发的离开,但孙承却抓住了她纤白的手腕,道:“小晚,你今日如此难受……想必有些事应该还是看明白了吧,那你……”
话音微顿,孙承艰难又期盼的道:“你还要跟着赵侍新,还想留在他身边吗?”
沈瞿晚沉默,须臾却应道:“嗯。”
孙承手上不自主使劲,他眉头紧紧攥起,面目阴沉,“你为什么还要守着他?小晚,你就这么不肯死心是吗……”
沈瞿晚微微吃疼的挣动,但孙承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反而是将人给拉着转过身到了他面前,终于下定了决心,忍下对女人的心疼狠道:“你不肯死心是吗,好……行,那小晚,我不妨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沈瞿晚听着不知为何就觉着有些心慌,她开始激烈的挣动道:“你又想说什么,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再听了……!”
孙承却不放过她,反而在她耳边大声的道:“你一直以为当年是老师不让你去找赵侍新的对吗,那你可知其实早在五年前,赵侍新就找到老师这里来了,老师救了他们一家,他赵侍新但凡有点良心都定会来寻老师的,可是你觉得为何那三年来你却从来都没见到过他一面?!”
沈瞿晚已经怔住,孙承又道:“那是因为赵侍新那混蛋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来见你,他知道你对他的情意,他也知道你那几年为他做的那些事,可是你知道吗……”
孙承说着,为他的小晚不忍,但他却还是要说,她要让她看清楚,看清楚在这男人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
当年在赵侍新来见了老师好几次之后,在一间老师最喜欢的茶楼里,孙承还记得,那时外间正下着绵绵大雪,铺天盖地的,当时赵侍新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大氅,一身京城来人的贵气,倚靠在隔间的窗边沉静的看向窗外,刻意回避着突然到来的小晚。
那时小晚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明明都知道的……却还是这样冷漠,当时他看不过去,便刻意问他要不要去见见小晚,但这男人看着外间,眉间沉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又看向窗外的清冷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