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着迎春挥挥手,吩咐:“去厨房让他们准备子音喜欢吃的肉松饼,桂花糕,雪梨酥卷,上来,再给子音熬一碗雪梨汤润润嗓子,这哭了好半天了,可别哭坏了嗓子。”
被老夫人奖励了糕点和雪梨汁的陌子音转过身,扭着圆鼓鼓的小屁股,屁颠屁颠地朝圆桌上蹦跶去,等着点心的上来。在去往圆桌的路上,还不忘抬起头对着陌琉璃眨眨眼,笑容可掬。
陌琉璃亦然回了个“孺子可教也!朽木可雕也!”的眼神。
“婉柔妹妹,你果真是犯糊涂了么?连这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地板儿都能惹到你?”陌琉璃说罢,倏然睁大眼睛,颇有恍然大悟姿态,“难道婉柔妹妹您是神志不清犯糊涂了?可要让老夫人请一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开个药方?”
“不用!”被一个小自己一半岁数的人,摆了一道的陌婉柔此刻心情是极为不爽的!她美眸狠狠剜着陌琉璃,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咬碎她骨头。
果然是姐弟,旗鼓相当!
“看妹妹这炯炯有神的大眼,姐姐便知道你没有病了!可妹妹您若是没犯糊涂,也没有神志不清,为何要拿地板威胁撒气?难道妹妹您与这地板有不共戴天之仇?”陌琉璃一脸懵懂地说。
随即又自顾自道:“妹妹若是有特殊癖好也得避避嫌。这充满血腥的话语,不仅吓到了子音,瞧瞧这屋内那么多人,要是传了出去,对妹妹您这心地善良,温柔可人的名声有极大的影响!”
这话语听着像为陌婉柔着想,可明眼人一听便能听出里头的嘲讽贬低之意。
陌婉柔柔美脸蛋儿颜色多变,胸口起伏,情绪波动极大,却找不到回击的话语。
哄完陌子音的老夫人伸手接过小丫鬟递来的一杯茶水,一口饮下,超越了她平时讲究的礼仪规矩底线,饮完茶水她又伸手递给了丫鬟,至始至终脸色都带着几分阴沉,显然心情不好。
老夫人站起身,经过陌婉柔身旁时朝她淡淡地睇了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
陌婉柔心虚地垂下头,唇启,想说什么,终是败在了老夫人那威严冷凛的视线下。
但只是淡淡地撇了那么一眼,老夫人便提起步子,离开,亦然也移开了在陌婉柔身上的视线。
老夫人朝地上的梅儿看去,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使屋内的人都听个清晰无比。
“梅儿,你八岁那年入的陌府,侍奉的是老身,你待在老身身边也有五年之久,你的性子我自然清楚,你的为人我也在了解不过。俗话说,人生在世孰能无过?人都是会犯错的,就包括我,也做错过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可犯了错并不可怕。回头是岸。”
陌琉璃听着这袭话,脸上淡然。她视线紧紧地盯着正在与糕点做着斗争的弟弟子音,那记忆中最熟悉的表情,浮现在眼前,又不禁想到前世发生的一切。
陌琉璃眨了眨眼睛,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暗淡。
陌子音从白玉碟子中抬起头,正好对视上陌琉璃的眼睛,他咧牙圆乎乎的小脸蛋洋溢着欢笑。
陌子音瞧了瞧四周,发现老夫人在说话,便没敢大声问出来,只用口型小声地问:姐姐,这个糕点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陌琉璃眼底闪过欣慰笑意,淡淡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
自打她跟随娘亲一块儿进了陌府,见她此刻这个父亲陌志远的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陌志远是出了名的浪子才人,喜爱游荡,说白了的,就是屁股坐不住。由于娘亲没有权势可以助陌府,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在加上老夫人对娘亲的不喜爱,娘亲嫁进来日子并不太好过。生了弟弟子音后,陌志远是开心的也较少出门了,还为了迎接弟弟的到来大肆宣扬地举办了一场宴会,请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做客。
但这种喜爱持续的日子并不久,弟弟子音在陌志远心中依旧没有那花花世界来得有兴趣。陌志远又三天两头地出门,到后来是出远门大半年才回一次家。即便娘亲生下了陌府唯一的男丁,日子也并没有好多少。
由于身上流的不是陌府的血脉,她经常被陌府的人挤兑,连带着弟弟子音也遭到了陌府人的排斥,当然,除了老夫人。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陌子音打小便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成熟许多,会帮忙做事会端茶送水会洗衣煮饭。
这,便是她身为姐姐的欣慰了!
这头,老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金耳环从你身上掉下来,你又说一切事情都是你一人做的你一人计划的,我便不太相信,你的为人我一直是信得过的。我便知道,即使是你做的,也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听着老夫人怀旧的话语,梅儿似乎也想起了以往那跟随在老夫人身边侍候时的日子,不由眼眶微微泛红,更多的是震撼。
她素来沉默寡闻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来往,在老夫人身边也是战战兢兢的,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对她印象如此深刻,且,不计较她所犯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