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儿，汪汪眼眸浮现的是纯真无害，那稚嫩小脸上苍白无血色，她两手揪着被角，头略垂下，有一丝惶恐与害怕。

就是这么一个人儿，在她深陷困境时，当那一把还滴着鲜红滚烫血迹的簪子朝她刺来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老夫人移开视线，有一丝不自然。

罢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自己又何苦为难她！

老夫人略苦笑地摇摇头，这才抬头看着陌琉璃，恢复了慈祥和蔼，“方才，吓着你了，璃丫头！”

随着这慈祥和蔼笑容一出，陌琉璃的心也跟着定下，心底里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她不过是在赌！拿着自己的小命，项上人头去赌！老夫人这次的确动怒了，而且对她起了杀心，经历过一次死亡，老夫人那眼底浮现的杀气那冷冽又灼热的视线，瞒不过她，这视线，这表情与前世的上官凌墨要裁决她时，一模一样。

是一种上位者内心恼怒时，面上所浮现的表情，那浑身的气息也随着体内的情绪波动而转变。

逐渐浓郁，捉摸不清。

她就是故意提起自己的伤势，让老夫人心底自然而然地响起她今早上为她挡簪子的场景，勾起的，不过是感激。而这抹仅存的感激，却在今儿个救了她一命。

陌琉璃苍白的唇角不着痕迹地一笑，那笑容浅淡，转瞬即逝，却被老夫人纳入了眼底。

老夫人略挑眉，问：“何事能令璃儿如此高兴？”

“啊？”陌琉璃抬起头，小脸上闪现一抹惊恐状，随即她眉眼弯弯又是一笑，“璃儿只是想着老夫人刚刚那严肃的表情竟然把璃儿给吓着了，老夫人您不知道您刚刚那不怒自威的表情好像要吃了璃儿一般，可想了想又觉得璃儿自个儿可笑。”

“哦？”老夫人继而挑眉，慈爱一笑：“愿闻其详，璃丫头倒是说说。”

陌琉璃低下头，弯弯的眉眼舒展开，随即又捂唇，乐呵呵一笑，那娇俏的模样，宛若一个偷吃到了糖果的小女孩。

“璃儿笑自己的无知。老夫人明明这么和蔼慈祥，对璃儿又如此好，怎么会想要吃了璃儿呢，璃儿笑自己胆小，老夫人一个严肃的表情，就把璃儿给吓着了。看来日后得好好地提提胆量了。”她话语三分无辜夹杂七分俏皮可爱，让人怎么也挑剔不出其中的毛病。

老夫人闻言，眼皮抬了抬，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

陌琉璃语毕，抬起头，小脸儿洋溢着灿烂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在老夫人眼中却极为刺眼，心似乎也颤了一颤。

老夫人右手心盖住左手背，静静站着，藏青色衣袍把她肃穆的脸更衬托得威严无比，仿若天山上的一座雪山，那由内散发的气息足以震慑周围之物。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老夫人那温和的声线，“璃儿不必刻意去求什么，有些东西，顺其自然的总是好的。方才是老祖宗严肃了，老祖宗在这里给你道歉。小璃儿这么可爱，乖巧又懂事，老祖宗又怎么可能会想伤害璃儿呢。”

说到后半句，老夫人心是虚的。

陌琉璃装着明白踹糊涂，倒也不点破，只淡淡点了点头。

屋内有一刹那的沉寂，开口打破这寂静的是老夫人。只见她缓缓地跨开步子朝梨花木圆桌上走去，而一旁的小丫鬟会意，忙的倒出了一杯茶水，递上。

“你听了老祖宗跟迎春姐姐的谈话，可有什么想说的？”老夫人接过茶水，浅浅抿下一口：“毕竟你是这件事情中的受害人，你有资格发表自己的想法。”

“璃儿觉得不如先从梅儿调查起。”陌琉璃嘟着唇，似乎无心开口：“老夫人不觉得奇怪吗？梅儿一心求死，对于老夫人要动刑也无动于衷，什么也不解释。”

老夫人闻言，搁下茶杯，略有所思一皱眉，“璃儿说的有道理。梅儿这贱婢一心求死，却什么也不解释，只一味地承担下罪责，想来，确实蹊跷，疑点重重。”

这时，迎春进了屋内，手里头端着一大碗清粥，身后亦然跟随着几位丫鬟，拖着托盘，盘里是清香可口的小菜，还有说不出名字的糕点。

迎春把手里的清粥搁置在圆桌上，身后的众丫鬟们亦然跟随。

“奴婢方才听到了璃儿妹妹与老夫人在探讨梅儿与宋二夫人的事情，奴婢觉得璃儿妹妹分析得颇有道理！”迎春舀起满满一碗清粥递给老夫人，又道：“梅儿确实有难言之隐，奴婢觉得她一心求死为的不过是保护某个东西，或者说，在隐藏真想保护真正的罪魁祸首！”

“想不到梅儿丫头还懂得这些！”老夫人投以迎春一个颇为赞赏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