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過後,整整一個月,程應暘回家的次數比之前稍密了點兒。程應曦挺開心的。
這日,手機響了,是個陌生電話。她的手機號碼很少人知道,也許是騷擾電話吧。不理它。只是這個電話響了好久,停了一會兒,再次不依不饒響了起來。
“喂,你好。哪位?”
“是程應曦嗎?我是林欣嫻。”
是她?“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有空嗎?十來分鐘就行。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我在你附近的星巴克,不過你要先把奕歐支開。我不想給人打攪。可以嗎?”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沉吟一會,“好,我很快下來。”
她才剛鎖好門,就聽見一個渾厚的男聲:“程小姐……應曦,要出門嗎?”奕歐永遠都是那麼彬彬有禮。
她微笑:“嗯,今天我一個姐妹過來看我,又要辛苦你了。走吧。”
到了星巴克門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們姐妹說話,男人在不方便,我想自己去。你能不能幫我買些本地特產送人?我知道百佳有專櫃。”
奕歐為難:“這不太好吧?暘哥知道了不得了。我陪你一起吧。保證不打攪你們。”
“放心,我就在這裏。你買好了打電話給我就行。沒事,應暘就算知道了,有我呢。絕對不怪你。”她掏出一張卡遞給他。“去吧。密碼你知道的。謝謝啊。”
奕歐無奈,只得答應。親眼看了她進了星巴克,又偷偷溜進去向一個男侍應交代幾句,塞了張老人頭,男侍應眉開眼笑,連連答應,他這出來才走向超市。
她一進門,就看見有人向她招手。她走過去,看見一個戴著超級大墨鏡的時髦女子,她認了半天,才認出是林欣嫻。
“好久不見。請坐。”林欣嫻大大方方地說。墨鏡一直戴著,沒摘下來。那個男侍應走過來,問:“請問想喝點什麼?”
“兩杯中卡布基諾。”林欣嫻吩咐。等侍者走後,她對著程應曦說:“姐還是那麼漂亮。”
“謝謝。你也是。”程應曦微笑回答。
一陣沉默。兩人都在偷偷打量對方。女人之間的鬥爭,大都為了男人。
林欣嫻說:“今天約姐出來,一方面是敘敍舊,另一方面,是想請你幫幫忙。你也知道,多年前,程應暘還只有十七八歲的時候,就來求我,求我留他,求與我合作,求我給我爸說給留片地方,求我帶他去東區見坤哥,還求我去把許家的情報偷出來。當時要不是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爸是不會幫忙……”
程應曦記性不好,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林欣嫻一連用了五六個“求”字,聽得她十分不舒服。“林小姐想說什麼呢?”她盡力維持臉上的微笑。
“好,姐是聰明人,我就長話短說。姐是知道的,沒有我就沒有程應暘的今天。”
程應曦起笑容,她說得對。確實如此,程應暘也提過。
“所以,”林欣嫻把身子挨近桌子,“這個忙,姐你一定要幫。”
“什麼忙?”
“很簡單。成全我和程應暘,我要和他結婚。”林欣嫻身子向後,挨著椅背,翹起了二郎腿。
程應曦“蹭”的一下站起來,準備走。可她還未來得及邁開步伐,林欣嫻甩來一張照片,程應曦看後,臉霎時變得慘白。
那張照片,是他和林欣嫻親密地相擁而眠,身上不著半縷……
五雷轟頂。程應曦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欲墜,渾身索索發抖。
林欣嫻嘴上浮起一絲微笑,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欣賞程應曦此時的掙扎與窘狀。
侍應送來咖啡,看到桌子上的照片,愣了一下。林欣嫻才反應過來,忙了照片,低聲斥責他:“沒你的事。”侍應悻悻然離開。等他走後,才向程應曦說:“姐,我還未說完。喝完咖啡再走不遲。”
程應曦猶如木偶般緩緩坐下來。她的心很痛、很疼、很酸……
林欣嫻說:“請原諒我的直白。我也是為了你們程家好。你知道,程應暘很要強,他立志要做全國一百強的企業,目前來看,很有難度。只有我能幫他。”
全國一百強?不是說賺夠十億就行了嗎?
林欣嫻繼續說:“為什麼?我家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嫁給他後,林家的財產遲早都是你們程家的。到時,他可以一舉達到他的夢想。況且……請恕我直言,難道姐不希望程家有後嗎?程應暘不需要一個兒子繼承家產嗎?你們之間……再說了,他遲早要娶妻,能娶你嗎?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大眾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至今還跟自己的姐姐不清不白的,傳了出去,他的形象……我想,不用我說得那麼明白吧。是不是,姐?”
程應曦呆呆的,美麗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她不得不承認,林欣嫻說得對。只有她能幫他。而自己,除了做寄生蟲,成為他的負擔外,還能做什麼?
“那我該怎麼做?”程應曦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給抽光了。
林欣嫻慢條斯理地攪著咖啡,說:“很簡單。只要你離開程應暘,剩下的我來安排。你可以好好想想。不用那麼快答復我。這是我的電話,我希望,三天內,能得到你的回應;我希望,姐能幫助我。其實也是幫助程應暘,幫助你們程家。”她無比優雅地站起來,“另外,我還可以為姐介紹幾個富二代或者金融才俊,包你嫁入豪門,兩全其美。”臨走前,嫣然一笑:“等姐的好消息哦!還有,別跟應暘說你見過我,否則,後果很嚴重。再見!”
程應曦還是呆呆地坐著。
拋開個人情感來說,林欣嫻說的對。親姐弟戀見不得光,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對外程應暘永遠都是單身漢。另外,自己如今還算是鮮綠沃若的桑葉,可是再過幾年,美貌消退,應暘還會不會永遠把她當做心頭的寶?沒有孩子維繫的愛情一旦減弱,自己該何去何從?應暘他會不會因此養小三?……不對,自己才是小三吧?
她思慮再三,覺得她和程應暘總會回歸到單純的姐弟關係。過往的一切,是荒唐的美夢。既然如此,夢該醒了。那時痛不如現在痛,長痛不如短痛。
明白了,也願意接受,可是,為何心裏像刀紮一樣?好久沒有痛不欲生的感覺了,上一次,是爸媽去世的時候。今天,是第二次。她的世界快塌下來了。
奕歐提著大包小包回來,在星巴克窗外往裏瞧,看見程應曦一人坐著,好久都不動一下。他走進去,站在她旁邊,她居然沒發覺。
“應曦,應曦!”
程應曦回神,“哦,是你啊。”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出什麼事了?你的姐妹呢?”
“姐妹?什麼姐妹?”程應曦反過來問。
奕歐很奇怪:“你不是說今天在這裏和姐妹敍舊嗎?還要我去買些本地特產送人,卡還你。看,我買了這麼些。怎麼樣?”他把卡遞給她,又揚了揚手裏的袋子。
程應曦好像才想起這麼回事,“哦,那個……她有事先走了。”
“啊?那是不是我來晚了?她住哪?我給送去。”
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給她……封了大紅包,行了。解決了。東西送你吧。”說完,她笑了一下,還是那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跟平時大相徑庭。
奕歐納悶,今天她怎麼了?
程應曦又悶坐了一會兒,面對著一口沒喝的咖啡發了一會兒呆。終於,她抬起頭,問奕歐:“你有空嗎?送我去拜祭我爸媽好嗎?”
“好。”
郊外。墓園。
爸媽的墓碑是新的,碑上的遺像很乾淨,很慈祥。程應曦一見,眼淚登時如泉湧出。她“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奕歐瞪大眼,跪得這麼響,她嬌嫩的膝蓋只怕青了吧?
程應曦對著爸媽細細地說:“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只怕,這段時間都不能來看你們了……”她嗚咽了好久,奕歐在十步開外看著,正猶豫要不要去安慰她。
“我們都很好,應暘很爭氣,很能幹,”她含淚的臉上浮現驕傲的微笑,“他把您的心血發揚光大了,我想,你們可以瞑目了……我曾經答應你們好好照顧應暘,但是現在恐怕不行了……”微笑散去,嬌顏上浮現落寞。“為了他的願望,為了我們家能後繼有人,我要離開他,讓合適的人照顧他,我想,你們一定是支持我的吧?你們一定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吧?一定不同意的……只是……只是應暘他一定恨死我了……一定恨死我了……”她突然嚎啕大哭,把奕歐嚇了一大跳,大步過來,結結巴巴地說:“應曦,人死不能複生……你……別哭……節哀順變啊!”
不料這還不算,程應曦不僅沒有停止,反而跪著前行幾步,抱著墓碑哭得撕心裂肺。奕歐真的嚇壞了,她父母過世好多年了,每年都有拜祭,怎麼現在還哭成這個樣子?
他笨拙地安慰著,嘗試拉她,她越發抱得緊緊地,刀槍不入。悲痛的哭聲在荒涼的墓園顯得格外淒慘。受她感染,奕歐想起自己好久未見的父母,也傷感起來。不過他很快平抑了情緒,拿出手機,指定動作——撥了程應暘的電話。
程應暘正在開會。秘書接了電話,知道凡是奕歐的電話都要第一時間通知他,所以馬上遞去:“程總,奕歐電話。”
他接過來,離開了會議室:“喂?”
“暘哥,我和程小姐在永久墓園,她的情緒有點糟糕,你聽……”他把手機靠近程應曦,淒厲的哭聲立時從話筒傳過來,狠狠地揪著他的心。
他頓時暴怒:“你怎麼搞的?啊?第幾次了啊?!我找你是幹什麼的啊?!趕緊安慰她……”他平時甚少發怒,這次例外。聲音之響亮兇惡連會議室裏的人都不禁向外張望。
奕歐苦笑:“暘哥,不用你交代我也知道,可是今天程小姐有些反常,越勸越哭,我也不方便在‘伯父伯母’面前強行拉她,我想她是不是想發洩一下?”
發洩個p!程應暘怒氣衝衝地說:“你給我看好她!哭壞了身子,我唯你是問!”然後陰寒著臉走進會議室,吩咐:“你們繼續開,有結果發給我。備車!”只要是她的事情,他總是非常容易失控,非常容易。
他一走,會議室立刻竊竊私語。另一邊廂,林欣嫻在自己辦公室得知此事,神情複雜。
墓園離市中心有些距離,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一開始程應暘全程黑臉,不發一言;堵車的時候他就拿起電話,把奕歐罵得狗血噴頭。可憐的奕歐,一隻耳朵聽程應曦淒慘的哭聲,另一隻耳朵還要應付程應暘暴跳如雷的叫駡。司機也是戰戰兢兢,到了郊外更是玩命地開。
終於到了。程應暘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沖到爸媽墓前,看見奄奄一息的程應曦抱著墓碑抽噎著。她哭累了,身子一抖一抖的就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在爸媽面前跪著,哭得肝腸寸斷,程應暘心疼得幾乎掉下淚來。他走過去,先向墓碑鞠了個躬,說:“爸媽,我來了。”然後,跪在她旁邊。
程應曦睜開腫得像桃兒似的眼睛,虛弱地喚了聲:“應暘……”聲音嘶啞得幾不可聞。她鬆開手,倒在他懷裏。
“姐,怎麼了?”他輕聲問,與剛剛的狂怒判若兩人。他低下頭,看見她臉上還有被淚水沾著灰塵的痕跡,輕輕地用手指抹淨。
“我想他們了。應暘,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不要離開我,應暘……”
心酸心疼。“怎麼會呢?姐,我只有你,我只愛你。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離。”
“嗯。”程應曦答應著,把自己更深地埋入他懷裏。
奕歐在旁看著,莫名覺得一陣心酸。他總覺得程應曦像是對程應暘生離死別,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是程應暘捧在心間的人啊。
抬起頭,閉眼,由著清冷的山風在身邊呼嘯而過。樹木隨著風沙沙地響,更加深了肅冷淒清的氣氛,一如他落寞的心情。
“應暘,有紙巾嗎?”她說。
“有。”他摸摸口袋,沒有。奕歐趕快從口袋裏掏出一包得寶遞給她。
程應曦接過來,就在他倆以為她是要擦眼淚的時候,她卻在他懷裏用靈巧的雙手在十分鐘之內把所有的紙巾折成玫瑰狀的小白花,再找來小草、小樹枝環繞著綁好,居然成了一小束美麗的花!兩個大男人驚訝地看著,暗暗佩服程應曦的心靈手巧,蘭質蕙心。
程應曦把花放在墓碑前,用一些小石塊壘著不至於被風吹走,她用嘶啞的聲音輕聲說:“請原諒我今天沒有帶花,這些將就著,希望你們喜歡。下次,我帶你們最喜歡的百合花來。”說完,又撒了兩行清淚。
他說:“姐,我們走吧。下次再來。”她點頭,想起卻起不來了——。腿早軟了。一如既往,他背她,用他堅實的後背撐起她的身體,撐起她的世界。
“姐,你記得嗎?我說過,我要背你一輩子。”
原本止住的眼淚又流出來。一滴一滴打濕他的脖項,打進他的心裏。
事後,程應暘仔仔細細問了奕歐,奕歐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說來說去只說她見一位姐妹,但姓甚名誰、住哪里、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少不得又挨了一頓叫駡。
第二天,程應暘破天荒全天陪她,陪她散步,陪她去公園喂鴿子,陪她坐遊艇……看著她如花的笑顏,忽然覺得,人生就應該這樣,要拼搏,也要享受,開心、幸福並不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只要與自己心愛的人分享,就會感到幸福;只有她享受了自己的成就,他會覺得一切努力得到回報。
而她則又開心又不安。回家後,她仍親密地窩在他懷裏,問:“應暘,你陪我一天,會不會影響工作?”
“姐,一天半天而已,有什麼比你重要呢?”他親昵地吻著她的額頭,她攬著他的頭,主動地回吻他,熱烈而纏綿。他歎息一聲,含住她泛著波光的櫻唇,細膩綿長而溫柔。他緊緊地抱著她,雙臂不斷緊,像是要把她嵌入懷中一樣,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呼吸粗重,離開她的雙唇,唇齒之間還有淡淡的銀絲相連。這個吻勾起了欲望。他低沉地說:“進浴室!”
浴室門都來不及關好,他就雙眼發紅,一把將她綁在盥洗臺上,狠狠地啃著她的脖頸,急切地除去彼此身上的障礙,
“你可知道我每天運營金額都是十位數,今天做甩手掌櫃,損失有多少?”他啞聲說道,“姐,你怎麼補償我?”他一口含住她胸前的蓓蕾,輕輕咬著,吸吮著,手指還不斷的搓撚著另一隻。弄得她胸部酥癢無比,嬌喘連連。他急切地脫去彼此礙事的衣物,挺身而入。
“應暘……我……嗯……輕點……”兩腿之間每一次深深的撞擊讓她差點招架不住,花瓣不斷湧出蜜汁,大腿發酸,身體深處顫抖不已。
靈魂顫抖之際,她在問自己:程應曦,你離開了他,你還能活下去嗎?
人就是那麼糾結。第三天,她終於拿起手機,顫抖著撥了林欣嫻的號碼:“喂,是我,程應曦。”
“是姐啊,想好了嗎?”
“我有條件。”
“請講。”
“你一定要幫應暘達成心願;一定要給他生下孩子,男女都好;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對他好!”極力壓抑情緒,卻止不住斷續的哽咽。
“姐,放心!”正相反的,電話裏傳來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做的。你放心好了!”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離開他。”
“好”。放下電話,放聲大笑。
這邊廂,她早已是泣不成聲。應暘,我們如果只是姐弟該多好!最近流的眼淚,也許是一生中最多的吧?難怪眼睛刺疼刺疼的。人生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不能成天哭哭啼啼。爸媽和他也不希望這樣,她告訴自己:我要堅強,我也是為程家出一份力,我不能再哭!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程應暘有些受寵若驚。她的電話比以前密了,每次都溫柔地交代他按時吃飯,好好休息,從未問他何時回家。即使他深更半夜到家,她也會第一時間光腳從房間跑出來,撲向他的懷抱。如果他回家吃飯,她會為他細細斟酌功能表;飯中,不斷為他布菜,開心地看著他,自己卻吃很少很少;晚上,她會偷偷地躲在書房門口,露出個小腦袋看他。如果他不經意看向房門,她就會把小腦袋縮回去躲起來;好一會兒,又探出來看他。一來二去,攪得程應暘無法集中力工作,不得不把她拉進來,坐在自己大腿上溫存一番……對於這些, 他雖很受用,可是,又總覺得有那麼一些不對勁:她似乎瘦了,抱著她感到她的體重輕了不少;她溫暖的笑並未達到眼底;熱情的背後似乎含有淡淡的憂傷;她深情的注視總讓人感到心驚肉跳,好像明天就要生離死別……
他終於忍不住要問:“姐,最近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有點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住我?”
她不好意思低下頭,掩蓋住所有的傷感與不安:“我只是覺得,你工作那麼辛苦,我作為姐姐的,應該多替弟弟著想;從另一個方面,盡我的能力幫你。”
“是麼?那太好了。”他開心地環住她,蹭她的脖子,蹭她的胸口。
情迷意亂之際,“應暘……”
“嗯?”
“如果姐姐做了讓你生氣的事情,你會恨我嗎?”
程應暘抬起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姐,為何這麼問?”
“我只是隨便問問, 你……只管誠實回答我。”
“我永遠不會恨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除非……”
她緊張起來:“除非什麼?”
“除非你不要我了。”
程應曦苦笑,心想:哈,怎麼可能?我愛你愛到骨髓裏啊……
其實應暘這段時間正是忙的時候。叔叔程松占去的公司股份他正一份一份奪回來,他佈局了很久,與董事會那班老臣子鬥了很久,現在正是網的時候。不過應曦很脆弱,太需要他,該抓緊時間,得她難過。
他回公司去了。程應曦在偌大的客廳發呆,該給他留下點什麼好。從物質上說,他基本不缺什麼。要不留下回憶吧。只要是珍貴的就好。
她走到樓下大堂,奕歐已經在那裏等她了。她知道,她的手機有特殊的定位系統,只要她一出家門,奕歐通過接器馬上就知道。
“奕歐,早。
“應曦,早上好。今天你神不錯啊。”奕歐還是那麼斯文帥氣。
“能陪我去一趟‘紅珊瑚攝影樓’嗎?”程應曦微笑著問。
“好。”
在車上,奕歐問:“你想拍藝術寫真集嗎?我請化妝師、攝影師來上門服務不更好嗎?”
“哦,不是拍照,聽說那裏的服裝不錯,我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呢。”
一進影樓,就有服務小姐迎上這對美女俊男,熱情地介紹婚紗攝影套餐。程應曦微微一笑,說:“我不是來拍照的,聽說你們的古裝服飾很漂亮,我想看看。”說著,塞了一個紅包。
一出手就是紅包,小姐眼睛都笑彎了。立刻帶他們去貴賓室,又從櫃子裏搬出好些古裝服飾。應曦選了一會,覺得不合適。
“請問有沒有全新的新娘子和新郎的服裝?”
“您真走運。我們店裏確實有一套全新未穿過的。是用真絲手工製成,套餐價格也是最高的。由於客人比較喜歡婚紗或者旗袍,又或者嫌這個價格貴,所以一直沒有人用過。要不我取給您看看?”
“謝謝。”
衣服取來了,是一套類似唐朝服飾的大紅麴裾,上綉龍鳳鴛鴦,外套金線鑲邊的霞影紗,手工緻,眼色鮮亮,又輕又軟。程應曦一見就喜歡了。她又看看男服,黑底紅袍,也有雙龍圖案。應暘穿著,應該很合適,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穿。
“我想穿上試試看。如果合適,我就租幾天。”
“這個……”小姐為難。奕歐見狀,立刻又塞了紅包。
“您先試試,如果喜歡,我馬上問問經理。”
程應曦微笑。她拿起男服,對著奕歐說:“你願意幫忙試試嗎?”
他推辭:“這不太好。”
“沒關係,幫幫忙嘛,就試一下嘛。你的身材和應暘差不多呢。”
他拒絕不了她殷切的目光。要不就試一下吧,反正有空,暘哥不一定知道吧。
倆人分別進了男女試衣間。在服務小姐的幫助下,程應曦很快就換好了。她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在貴賓專用的化妝間對著鏡子左顧右盼。
服務小姐由衷地讚美道:“程小姐,我想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套古裝嫁衣了,簡直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樣。一會兒若是做頭髮,就更漂亮了。”
她很高興,臉上的笑容是這些天來最燦爛的。
“我去看看那位元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順便叫造型師過來。失陪一會兒。”服務小姐出去了。
化妝間就剩她一人。
穿著寬袍大袖找到了感覺,就好像大學時站在舞臺上表演舞劇《南唐後主》,當時她就是領舞。自從大一時發現應暘很會跳交誼舞後,她就努力學習舞蹈,最終在校內成為‘舞林高手’。只是在家裏好久沒練習,希望還會記得。她打開雙臂,蓮足輕移,身形飄飄,輕輕吟唱,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紅袖生風,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雕闌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不知何時,奕歐就已經站在門口了,他仿佛看見落入凡間的仙子在他面前輕舉玉臂,翩翩起舞。他如癡如醉地看著,幾乎忘記了呼吸。
忽然聽到掌聲,程應曦扭頭一看,原來是服務小姐及化妝小姐在鼓掌。奕歐身著喜服直立在門口,雖然臉上沒太多表情,但沉靜幽邃的眼眸裏滿是欣賞與讚歎。他大致猜到程應曦租禮服的動機了。暘哥啊暘哥,你是多麼幸運,得此如花美眷!為何你寧可天天去應酬表裏不一的人,而讓如此玉人獨守空房?
程應曦臉一紅,嬌羞地低下了頭。但她很快就抬起頭,走到奕歐身邊,說:“你穿著真帥。”
他不發一言,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如果她是為了自己穿這件喜服,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奕歐?”
他觸電般回神,對她說:“應曦,原來你會跳舞,真好看。”不僅舞好看,人也好看。
“真的?謝謝!”大紅喜衣映照在她的如花似玉的臉上,加上溫暖的微笑,美得讓人不忍直視。他神使鬼差地抬起手,輕輕地把她臉頰上的一縷秀髮撥到耳後,就像一位丈夫,含情脈脈地為妻子整理秀髮。
程應曦一愣,這種親昵地動作只有應暘對她做過,今天奕歐怎麼了?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之後把臉挪開,腮上一紅,嬌羞之色更甚,也越發顯得“雙眸剪秋水,花顏旖旎紅。”
不過她很快就沒法嬌羞了,因為一句驚呼:“哇,好浪漫啊……!”化妝間不知何時擠進來一群人,圍在他倆身邊,男的直瞪瞪看應曦,女的眼饞饞看奕歐,都帶著豔羨看著這對“璧人”。
奕歐皺了皺眉,右手一伸把應曦摟在懷裏。應曦嚇了一跳,還來不及拒絕就被牢牢地抵在比應暘還要寬厚的胸膛,嗅著混合了男性氣息與衣料的味道。她嘗試掙扎,卻越發被摟得緊緊地。奕歐沉聲問眾人:“怎麼回事?”
“你們好,我是紅珊瑚影樓的經理,”一個中年女性說,“我們推出了‘古韻古香’婚紗攝影套餐,由於我們的模特穿起來效果不如你們兩位新人好,所以我想費為你們拍攝這個套餐,我們挑選部分照片作為本摟廣告展示在一樓櫥窗,你們覺得怎麼樣?”
程應曦立刻搖頭,這怎麼行,要讓應暘知道了還得了。她看著奕歐,臉上有一絲驚慌。奕歐心疼了一下,仍是皺眉,但他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如果可以的話,他多麼想答應……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還可以費提供其他婚紗套餐……”
程應曦掙脫奕歐的懷抱,微笑著對經理說:“謝謝您的好意,我們不拍照。更不能展示。我今天只是想租一套禮服而已。就是這套。”
奕歐看了她一眼,說:“若你喜歡,要不買下來也行。”他打算買下送她。
程應曦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用不用,就租一天行了,買下來還得找地方放,反而麻煩。而且也沒機會再穿了……”說這話的時候,她低下了頭。
奕歐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本應是開心的事情啊。
經理說:“這樣啊,也行。一千元租一天。押金五千。你們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租金,而且費拍攝。”
“行。”
造型師說:“程小姐,我幫你做髮型。”
“不用做複雜的造型,你只要教我簡單地髮髻就可以了。最好一兩個簪子或髮卡就解決的那種。”
造型師教她一個簡單的新娘髮型,只需要一個發簪、幾個髮卡和一朵大紅頭花即可。程應曦本來就很貌美端莊,如今一裝扮,真是美目流盼,靈秀天成,活脫從畫兒裏走出來的新娘一般。化妝師看她這麼美,待人和氣,出手也大方,索性將這些髮卡和大紅頭花也一併送她。奕歐看著,只覺得她如同月宮仙子下凡,攝人心魄。
走出影樓,程應曦對奕歐說:“謝謝你,奕歐。現在我想去買點日用品,還要辛苦你呢!”
“應曦你說哪里話,無論你要去哪里,我都樂意之至。”
他們去了友誼商店,奕歐發現她購買的都是婚慶用品,如大紅床上用品、龍鳳蠟燭、紅雙喜、紗幔大花球等等。
“應曦,你和暘哥好事近了?”他面無表情地問。
“嗯。算是吧。”
“恭喜你們!”
“謝謝!”程應曦說著,眼眶竟然濕潤了。
她的表情全部被奕歐看在眼裏。這不是喜極而泣,他確定。可是為何是這個表情,他不知道,也不願意深究。他自己心裏已經是亂成一團麻。
她花了好長時間把家裏佈置了一下:客廳牆上有中間紅色大花球,同色系紗幔以花球為中心,向四周散開;酒櫃上有一套緻的龍鳳酒杯,房間牆上貼還有大雙喜,前面還有紅底燙金的龍鳳蠟燭,梳粧檯上有一對夫妻玩偶。床就更不用說了,與所有的婚床一樣溫馨、喜慶。剩下的,就是讓這個新房增添一對新郎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