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陈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娘,您这来京城是因为何事,还置办了这么大的院子,到时候回去空下来岂不是可惜了。”
到底是乡野夫人,就算混进了京城,还是上不了台面,没学到那些夫人的一点养气本事。
陈氏的这话里里外外只透露一个信息,就算唐梨花她们不会在京城久住,这听在王家富耳中,简直就是媳妇明晃晃的赶他老娘回去。
王家富顿时气得面色涨红,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指着陈氏就喝道,“你给我滚回家去!”
陈氏都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气,顿时有些委屈起来,从昨日开始,他便对自己这个态度,好不容易好了一早上,这又变成这样。
要知道自从成亲以来,王家富从没有如此对过自己,可近几年,只要一提到娘,他就甩脸子,昨日还能安慰自己忍下来,这会子面对王家富怒气冲冲的面庞,陈氏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陈氏一手用帕子掩面,“好你个王家富,我自从嫁了你,与你吃尽了苦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往日未分家之时,一家十几口的吃食家务都由我包揽,为了你我都忍了下来,好不容易如今日子好过了,我又劳心劳力为你操持家中里外事务,还拼命的给你生了儿子,你现在就如此对我!”
陈氏这一声声的哭诉,要是放在往日里,王家富肯定早就低头认错安慰她了,只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些陈年旧事拉出来,还当着娘的面,这不是在怨怼他王家富,这明摆着指桑骂槐,在说他娘的不是。
王家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知道陈氏是何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知道从前是自己护不住她们娘儿俩,但那是他没本事。
从前陈氏也从来没有和他抱怨过这些,如今这番话,王家富才知道她一直都记恨着那些,难怪自己一说接娘过来,她就满口的推拒,原来她一直对娘抱有怨气。
“你要怪就怪我,嫁了我这个没用的男人。”王家富大口喘气。
陈氏依旧哭哭啼啼,王翠瑶见状赶紧上去小声安慰她,王立还是个小孩,早就被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吵得人脑仁疼。
唐梨花这时候也不好继续沉默,她看向陈氏,“你要说那些,我的确是偏心了,人心总是肉长的,往后你若有了儿媳,一个木讷见到你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嘴甜会哄人,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是会偏向哪一个?”
陈氏被她问得愣住了,唐梨花也不管继续说,“你的确是比你大嫂勤快许多,我也知道她把活计都推给了你,原先我还等着你来找我抱怨,可没曾想你竟然咬牙全都自己做了,你自己不争气,我又怎么给你做主?”
“你不仅忍气吞声,还让二丫跟你一起忍气吞声,二丫被大丫欺负,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责任吗?”唐梨花看向陈氏的眼中满是失望。
一连串的话早就将陈氏打晕了,最后唐梨花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发现,你连闺女都护不住的时候,便干脆的分了家,大丫那般犯了大错,我也想着能好好教导才行。”
王家富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陈氏也是震在那里。
这边王翠莲在屋里歇着,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顾不了太多,赶紧赶了过来,看见这边的吵闹,过去奶奶身边,“奶奶莫气坏了身子。”
说完这些,她抬头将众人一一扫过,锐利的视线,和那突如其来的冷漠气势让李泽天都有些惊讶,王翠莲冷冷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陈氏身上。
王翠莲和唐梨花待久了,也沾染了唐梨花的习惯,护短护食,谁要是让奶奶不快了,她肯定也会还回去。
王翠莲一步一步走到王翠瑶和陈氏面前,那压迫人的气势,让李泽天看的皱眉,下意识上前挡在他面前,王翠莲冷冷瞥他,不带有一丝感情,“让开。”
第19章
李泽天身为堂堂皇子,怎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避让开。
王翠莲亦是丝毫不退让,冷冷的视线和李泽天相互对峙,在旁的平阳公主立刻上前,伸开双手挡在了李泽天和王翠瑶的面前,满脸不善的看向王翠莲,对她的感官简直差到了极点。
平阳公主和王翠瑶交好,王翠瑶还救了她的命,在她看来对瑶姐姐不好的人,她一个都不待见,更何况平阳公主还知道小时候,王翠莲差点害死瑶姐姐的事,现在又出现这一出,她当然忍不了。
“王翠莲你好大的胆子,三哥哥乃是当朝三皇子,我亦是堂堂平阳公主,你敢如此无礼?!”平阳公主厉声呵斥,身为皇室中人的威严不允许这么被挑衅。
王翠莲却是丝毫不惧,她虽才十五,但这两年,奶奶处理事务的时候时常带着她,她看过奶奶是如何用雷霆手段震慑手底下那些有别样心思的人。
唐梨花奉行商场如战场,治下行事一向严厉,也赏罚有度,在这古代如何掌控人心,先是看那人本事和品性,寻他最短处。
若是他注重家人,唐梨花便会让人照顾好他的家人,让他知晓我即可让你家人衣食无忧,若是你敢背叛,那就同样有本事让他们与你一同回到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
唐梨花教导王翠莲,不管是在后宅,还是商场官场,都没有那手段绝对干净之人,你要对得起自己本心就可。
王翠莲看过奶奶下令将那对账簿动手脚,背叛主家之人,双手双脚全都打断,当时她还围观了全过程,往后整整三日都未能吃了下去饭。
可后续她也听见奶奶吩咐管事,送给那人家中五十两银,给那人病重的老母看病抓药,那人对奶奶不仅没有心生怨怼,还在府外跪了五日忏悔,这便是人心,也让王翠莲看懂了更多的道理。
王翠莲也想过,若是奶奶当时怜那人做错事是因为家中老母病重急需银子,就这么轻轻放过,将人辞退就行,那手底下的其他人是不是在遇到相同事时也会选择那样的法子,更有那别样心思的人,钻这个空子。
所以必要时,对别人要狠得下来,不然后患无穷。
王翠莲永远记得那时奶奶眼中的冷厉无情,那种冷都把旁观的她震得不敢吭声喘气,往后王翠莲也见过很多那样气势全开的奶奶。
所以在王翠莲看来,相对于奶奶,面前这个平阳公主根本就不够看,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可曾见过真正的残酷。
“民女敢问公主,民女是何处的无礼,莫非您和三皇子自己冲在我面前,还要怪上我来?公主和皇子真真是好大威风。”王翠莲轻垂眼睑,漫不经心的拨弄自己的袖口,话中没有丝毫的退让。
平阳公主被这话气得瞪圆双眼,手指指着王翠莲,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李泽天见此,本就没有感情的眸子,看向王翠莲时简直冷得掉渣,连那惯常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消失的全无,他用折扇轻敲了平阳公主指着王翠莲的那只手,“你是皇室公主,怎可如此?”
平阳公主委委屈屈的将手臂放下,“三哥,你看她。”
李泽天看她一眼,“禁言。”
平阳公主立刻闭了嘴,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李泽天重新打量起王翠莲,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本是温和无害的脸,此时却锋利非常,直到方才李泽天对她的印象和其他女子无异,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看到自己面容,就会露出那样迷醉的眼神,赤裸裸的欲望。
这样的眼神李泽天见惯了,也习惯了漠视,直到此时,李泽天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王翠莲就另眼相看,心存好感,相对于那些凑到他面前矫揉造作的女子,他对无视皇权的王翠莲也同样不喜。
“姑娘今日倒是让本殿见识了何为伶牙俐齿。”李泽天冷漠的声音响起。
王翠莲古井无波,一句话堵回去,“殿下谬赞了,若是有失礼之处,民女给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赔罪,想来您们肯定不会与我这初来京城,什么都不懂的女子计较吧?”
不等李泽天回答,王翠莲又道,“三皇子和公主今日不请自来,既然来我家做客,那便该知晓规矩,莫要参和到主人家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