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朝着她没想到,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她茫然无措,觉得自己似乎一无所有了。
已是早春时分,风中带了几分暖意,一阵阵吹绿了江南街头巷陌的柳枝。
这日天气晴朗,安安与婢女在院中放纸鸢,忽然一阵疾风将纸鸢吹到了院墙外的一棵大梧桐树上,挂住了。
这纸鸢是亲戚送来的,一共有十几个,这个美人样的做得精巧,安安最喜欢,便叫小婢去搬梯子。小婢是个十二岁的丫头,细胳膊细腿,比她矮一头,气喘吁吁搬来梯子,爬了两级便两腿打颤,不敢再爬。
安安活泼胆大,见她如此不济事,嗤笑道:“你下来,看我的。”
小婢急忙下来,帮她扶着梯子。
安安提起裙子,噔噔噔爬到了最上面,低下头来得意洋洋地朝她笑。
小婢满脸紧张道:“小姐,您小心点,听说卫千户家的小姐就是从梯子上摔下来,人倒没事,把身子喜抓去了。如今二十出头了,还找不着婆家。”
安安啐她一口,道:“那些男人自己也不见得守身如玉,偏要姑娘家清清白白,就是摔了一跤落了红,他们也不待见,当真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没意思。”
这小姑娘常听谢云衣说那一套不容于世俗的道理,深受其影响,自觉身为女子,活在这世上处处受制于人,十分憋屈。
小婢是个俗人,不能苟同道:“小姐,您又说傻话。”
安安翻了个白眼,懒得同她再讲,心想待会儿去找冯姐姐放纸鸢。她攀住一根树枝,踮起脚去摘枝丫上的纸鸢,不想那树枝不够结实,咔嚓一声断开了。
安安身子一倾,从梯子上摔了下去。她听见小婢一声惊叫,衣料簌簌作响,腰上一紧,身子落入一人怀中。他鬓角的散发抚过脸庞,一双狭长的凤目在阳光下色泽如琥珀,鼻梁挺拔,薄唇锋利,俊美如斯。
安安看得呆住,落地了尚不自知。
男子松开手,微微笑道:“小姑娘,你没事罢?”
安安回过神,羞红了脸,后退两步摇了摇头,蹲下身深深道个万福,道:“多谢公子。”
男子抬头看了看还在树枝上的纸鸢,纵身一跃取了下来,递给了她。
安安接过纸鸢,再次道谢。
小婢唯恐这男子不是好人,坏了小姐的名节,忙道:“小姐,我们回去罢。”
安安向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男子一眼,转身往回走。
他长得真好看,身上不知是什么香,淡淡的,有点像木香,又有点像麝香,走了好远还能闻见似的。
自己若是个男子,还能问一问他的名姓,偏生是个女子,问也问不得。
安安呆望着手中的纸鸢,怅然若失。
未出阁的少女,心如平镜,一颗石子便能激起千层浪,何况一张英俊的脸,一场春日里散发着香气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