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宫里其他的宫室相比,天一楼几乎是朴素地可以称得上简陋,似乎与萧逸君侍的地位不符,但他自己却很是喜欢。
萧逸体弱多病,这个点本是已经睡下了,接到下人回报说穆罗云过来了,还有些迷蒙,一脸不可思议地起来迎驾。
穆罗云也没有责怪他迎驾来迟,反而伸手扶了他一把:“这么晚,打搅你了。”
“臣不敢,”萧逸直到这会儿才有些清醒,连忙摇头,一边命人奉茶:“陛下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过来看看你这边还习惯么?”穆罗云点头笑笑:“这几天太忙,一直也不得空问你,温音和温子墨最近怎样?”
“温君侍的父亲前几日刚进了宫,如今在书墨阁陪温君侍待产,”萧逸有一说一:“至于温音温君侍,自从君后出宫后,他就一直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宫门了。”
穆罗云挑了挑眉,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萧逸也不在意,屈膝朝她行了一礼,便结束了这场问话。穆罗云伸了伸懒腰站起来:“这两个月麻烦你了,多注意温家兄弟二人。”
萧逸抿唇微笑,眼里一抹了然:“陛下言重了。”
他坦坦然然的,穆罗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朕知道要你担这个掌管后宫的名声是勉强你了,但君后如今有孕在身,朕着实放心不下。”
虽说冯晴去衡阳的消息是瞒着后宫上下,包括萧逸的,但穆罗云这句话倒是半点不假。随着前朝的局势变换,后宫也势必有一番波动。她固然有十万分的自信能护得冯晴周全,但能让他暂时离开这风暴中心,还是更安全些。而对于此刻被她推出来做挡箭牌的萧逸,她着实心里有愧。
萧逸只是一径浅笑:“陛下厚待臣多年,难得有臣可以回报的时候。这些是臣应当做的。”
穆罗云一听便知道他懂了,心下既有些感激,又有些歉疚,认真道:“放心吧,朕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等此间事了,朕应你一个心愿。”
萧逸无喜无悲:“谢陛下恩典。”
其实论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萧逸都不比冯晴失色,且他出身也尊贵,多年幽居之下,也不显得孤僻,而是有种空谷幽兰的宁静。与他聊天也是十分舒心的事。穆罗云又与他说了几句闲话,眼看着东方既白,才起身回了勤政殿。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冯秀和冯家的宠幸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虽然冯家与温家开始时势力悬殊,但穆罗云摆明了“偏心”,此消彼长之下,不少依附于温家的势力开始松动,逐渐分离出来。
穆罗云等了这么多时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趁着这回冯晴和冯秀离开京城,便打算把温家一锅端了。
一夕之间,户部、工部、刑部,凡是温家的嫡系,都被扔到了边缘位置,而温家扎根最深的吏部,更是直接撤换了一个尚书、三个员外郎。
温家对于她的心思也是早就料到了的,但他们虽说经营多年,但毕竟只是文臣,没有兵力在手。穆罗云又耐着性子把她们庞大的体系分解掉了许多。因此,就算知道穆罗云的打算,也只能徒叹奈何。
好在穆罗云也没有要她们性命的意思,只是革了职,让她们安安分分过一般富贵人家的生活。
温家不像冯家和萧家,没有几代人深厚的世族基础。之所以看起来权势赫赫,全是依靠在朝堂之上的高位。温家嫡系一倒,势力很快就跟着散了。几年来呼风唤雨的温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成了烟消云散的过往。
温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皱紧了眉,屏退了所有下人,自己一人到了温子墨的书墨阁。
温子墨前两日已经见红,这两天胎儿下行,他大多数时候只能卧床,听到温音带来的消息,却忽然挣扎着要起来。温父自然不肯,一边抹眼泪一边拦着他。
温音立在一旁并不插手,看着父子两人拉扯,眼里闪过一点不耐,冷淡道:“你起来又有什么用?你以为陛下真能听你求情么?”
“就算...嗯,就算她不肯听,我也要去,温家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们...怎么、怎么能不试试?”温子墨执意推开父亲,扶着床站起身来,朝温音道:“我们一起去......”
温音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掩饰自己的厌倦和不耐:“你知道为什么就剩我们两个了吗?”
温子墨被他带着嘲讽的口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接口问:“什么为什么?我们是她的君侍,我肚子里还有她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她的性子么?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温音低声一笑:“你以为我们从前那么对冯晴,她会一点都不跟我们计较么?只剩下我们,不是因为她对我们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她想让我们也尝尝无依无靠地等死的绝望。像当年冯晴被我们折腾得那样。”
“小音,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对小墨和你不是很好的么?这不是还让我进宫来陪小墨待产,”温父在温母还是一介寒门书生时就嫁给了她,标准的娇夫慈父,小五十的人了,心思倒比两个晚辈还单纯,一手扶着儿子,一边疑惑地看着两人。
温子墨苦笑:“爹,自从冯晴怀了孩子,陛下对我早就...不比从前了。”
“是从冯晴重回我们的视线那时就开始了,”温音打断父子两人,更正道:“那之后陛下对你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只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
温子墨一怔,面上连苦笑也挂不住了,眼里全是挡不住的懊恼:“早知有这一日,当初就该除了冯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温音皱着眉看他往外走:“你去哪里?”
“我去求皇上,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试试看,”温子墨咬着牙,倒是比温音还多了几分决绝,一手托着肚子往外走。
温音也不阻拦,只是拧着眉,见他走得艰难,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最好别对她提什么十年感情,只说孩子吧。二皇女还小,你肚子里这个更是快要出生了。”
“你倒是很了解朕。”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跑回老家去了一趟。。回来就感冒了- -。
各种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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