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已,萧婵却截住后头的话,道:“可我现在便想看看。”
面对一双炯炯而哀然的眸子,窦成章碍难说出一个“不”字,硬着头皮应下了,“那标下便献丑了。”
曹淮安的箭法,可用这般来叙述:安矢似天蛾,危矢如飞蝗;箭不虚掎,射必叠双。
窦成章仅学得其三,却学不来叠双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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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每年皆回举办一场射礼,日子由卜筮来定。
萧婵前些年从来都是与射礼擦肩而过,不想今次逢上了。
此礼凡男子十七岁、女子十六岁以上都可参与,各选出一名箭术最尤者封官或赏银。
萧三飞为此特设了射所,一是为锻身炼体,二是则是若有战争时,众人皆能有一技保命,因此在江陵胜衣能握箭者不计其数。
但今年的射礼,目的还多了一个,便是给萧安谷物色女子。
眼看萧安谷都二十七了,还未有婚对,与他同龄的男子哪个不是娇妻在怀,儿花女花绕膝的,偏他连个小星都无,当初右扶风欲结亲,也被他三言两语所拒。
萧婵如今不得不佩服兄长锐利的目光,句句破的,秦妚确实是棉里藏针,总以温弱示人。
往年总有女子参与,可今能也不知怎的,参赛的女子个个都打了退堂鼓,后来萧婵才知道,他兄长把那些参赛的女子,一个一个的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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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射堂,众人攒三聚五的把偌大的道路阗咽得无寸地可行。
萧安谷负手到来,有眼乖的人瞟见他们,急忙道:“少侯与翁主来,大家快让让。”
话音落下,原本拶拶人头的道上很快空出一条路来。
萧安谷与窦成章把萧婵夹在中间而行。有的人与萧婵相熟,经过时,还有堆着笑脸打招呼。
萧婵一眼觑定左前方的一张脸孔,浓眉大眼,犀颅玉颊,深想了一番,忽而上前,在那人跟前顿武,问道:“你可是在泮宫抠弹子涡又画王八的武长青?”
被唤作武长青的施礼回道:“回翁主,正是武长青。”
萧婵咋舌,武长青与她同庚,自小就生得料料窕窕,短短几年不见,如今却与曹淮安手底下的彪形兵士无异,现在与他干架,自己必败无疑。
萧婵退了一步,站在兄长旁侧。
“几年不见,差些还认不出你了。你今日可也是来参与比赛的?”
武长青摇头不对。此时,从武长青斜刺里雍雍然走来一女子,微微屈膝施礼,道:“回翁主,阿弟被君上命为今日的司正了。”
萧婵大惊:“什么?司正?”
此女子正是武娇姑娘,是武长青阿姐,就是萧安谷口中说的那位东街上鬻豆腐为业的武西施。
萧安谷脱口说出秦家女不如一介平民,一夜之间这豆腐西施名声大噪。
且说此女恬静温婉,又郎心聪慧能哄人开心,虽家境困顿,但她勤劳能干,琴棋书画自学而粗通,城中适婚男子无不色授魂与。
可惜弟弟武长青就是个小霸王,镇日横行市井。
妇孺在河边洗衣裳,他跳河摸虾;人家院儿里树核开花,他逾墙摘瓜;田中耕畜犁地,他在后边嬉戏;家禽唼呷于池,他掷石趣袭,使它们惊矫而散……
所以萧婵才这般的惊讶,司正一职,需懂礼仪,这武长青……是公认的泼贼啊。
后来武长青上了学堂,难改常性,又是在画王八或是把泮宫里的地里的弹子涡一个个抠出,老师气得衔须而咀。只是他徇齐过人,年仅九岁,便能过目不忘,才思敏捷,口吐珠玑,是个可塑之才,训诲一番日后必能成大器。
泮宫里的老师痛心疾首,心里偏委他,时时劝他回头是岸,切勿误入歧途。
武长青左耳听右耳出,闲暇时就带着小跟班在街头干颡,作威作福,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混账下去了,哪知道遇到了一个比他更霸道的人。
那便是萧婵。
萧婵服了武长青一事,一度成为众人饭后谈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