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桓被称赞,不好意思的爬搔额头,道:“那便借缳娘吉言了。”
曹淮安的面孔闯入脑海,萧婵思绪飘渺起来。想的入神全然不知一只大蜂嗡嗡的吵她劈面飞速而来。
左桓眼快,趁手去抓,不料大蜂驻在萧婵颜题上,他手不及,五指抓住大蜂之时,又扯开了碧帻。
登时一头倏曜秀发散落,一股花香盈室。
左桓眼在缳娘与萧婵二人身上转溜,
这哪是什么男子,分明是红女白婆。
难怪她有耳有小孔,粉面皮似添朱,也难怪先前邀她至水帘洗身,是如此反应。
左桓口茄目瞠,疑虑顿消,但不滋生懊悔,他竟然邀女子一同洗身……想到此,拳头紧握,手中大蜂已经粉身无骨。
萧婵毫不慌乱,捋起一撮儿垂发别置耳后,道:“左兄可还我碧帻吗?”
左桓闻言摊开手,血水满掌,碧帻染上了琥珀色的血液。
萧婵二指捻掿碧帻,在旁侧抖落大蜂的残肢。她递过一张帕子,道:“多谢左兄出手,否则我定要被蜇出一个大胞呢。”
那是一张净素的帕子,隐约还有女子的脂香。
左桓又红了脸,撇过脸不敢看,也不敢伸手去接,爽性把手上的血水胡乱擦在身上。
左桓总觉得萧婵有些面染,愣神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
缳娘有话与左桓说,目指萧婵到外头去候着。
萧婵把手帕放在几上,举碗把汤饮尽才出屋。宛童后脚跟去,就手关上门。
萧婵前脚刚走,缳娘就道:“吾等非寻常百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并非将行藏告诉阿郎。”
左桓直道理解。
左桓再天真,缳娘也不想说实话,只能扯谎来搪塞他。
“吾本只是并州一姜姓商户之妻,也不是什么富室大家,但餐餐有鱼有肉,过节能扯布做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是多数人羡慕不已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大火降至家中,家中百余人,只剩下吾与俩女。那些兰亲瓜友,不管前先与吾姜氏前交好还是有尤隙,出了这事儿后,个个都只是摇头摆手,嘴里说着个不富裕啊,心里想着个不吉利啊,不愿出手相帮。亏得吾有一门好手艺,能勉强糊口。不期小女出脱得亭亭玉立,惹得渔色之徒眼馋,遣媒求聘,吾自是不愿女嫁给那些使酒好博之人,结骄横丝萝,可他们蛮横无理,强委禽于女,无奈下,只能带女出逃。恐他们穷追不舍,遂易名隐于此地。”
缳娘说罢,目眦尽红,涕泪不止,虽所说之语,无一句是真言。
左桓唏嘘一声,不疑真假,宽慰几句,自矢不会透漏消息。
萧婵出了门,到水帘去洗碧帻。
水清冷,宛童匹手夺过碧帻,道:“让宛童来洗罢,时值冬日,翁主可别沾凉水了,否又要彻夜不寐,不住喊冷。”
萧婵没心没想的嗯了一声,兀自蹲在树下拄颊失神。
“宛童,若此次回荆州去,可会为阿父阿兄带来麻烦?”
宛童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洗那碧帻。“翁主为何这般说?”
萧婵酝酿了一番,道:
“我知道当初阿父到并州去,本该要带我回荆州的,可不仅没带我走,还与曹家重修于好。”
“我虽在幽阃中长大,但也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荆州这块地,不少人有顾眄之心,萧曹皆乃著姓之族,结姻修好是两全之策,一能使荆州不落入他人囊中,二来双方皆获益。”
徐赤登相之后,大封大赏徐姓,当年伐倒君,各地诸侯将相以此为名,皆培养了自己的军事力量。
徐赤派人去监视这些诸侯,一旦有异心,便以天子之命夺权削藩,还暗暗笼络了许多军阀,将矛头指向曹氏与萧氏。
这些萧婵都知道。
”一旦联兵来犯,一不敌众,荆州定疲于奔命。阿父为了江陵,近年来皴皱肆长,发鬓都白了大半。扪心想想,其实那厮待我挺好的,面上凶巴巴,不曾以威势相加……虽说是要结的露水姻缘,但总亏是一窝一被的人了。”
嫁给曹淮安,她不必担心事人不谨,也不必提箕帚或侍盥栉,其实就相当于换了一个地方闹腾,只是这个地方没有兄长父亲罢了。
“出来的数日,你与缳娘颜色虽怡然,但心却提着,一夜十起,寝食都废。若阿兄他们知道我如此任性,又得操一番心了。”
宛童垂下眼帘,一言不语,只顾埋头洗净碧帻,扭绞滴水。
萧婵脸上很少挂着愁绪,宛童见不得自幼娇蛮的翁主露出这副模样,便道:“君上离去前可有致戒翁主?“
萧婵摇头。
“那么翁主就莫担忧了。”
女子由归,严君致戒女子在夫家该如何做,这都是必要的事情。
萧瑜却不一样了,让她保护好自己,半分委屈都不能受,若受了委屈一定要修书相告。
萧婵一直在这种溺爱的殊境中长大,要说受了几次委屈,不盈十指罢,倒是让人受委屈的事情可是不少。
住在榆次几日,萧婵早已生了懊悔,她想回去了,回曹淮安那儿。
出逃时,缳娘与宛童二人没有劝阻,她们知晓,越是阻止,自己越要逃跑。
萧婵现在恨不得折断自己的腿。
宛童想了想,道:“翁主有这般想法,只是情随境变罢了,切莫在忧虑这般忧虑。”
“但我真想打道回府了……”
在外的几日疑神疑鬼,实在是太煎熬。
缳娘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把她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缳娘无奈摇摇头,道:“这并州满是凉侯的耳目,寻到我们只不过是垂拱而已,但我们在这待了半月也未被寻到,想来是他没有明里大肆差人寻,暗地里一定在各郡城派了人。凉侯不敢大张旗鼓,不过是怕有心怀叵测之人先他之前找到了翁主,我们手无寸铁,如若真落入别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大可去市曹走一遭……”
萧婵眸子闪闪,是啊,到那市曹走一遭,假意被他的手下发现,然后顺理成章的就可以回去了。